鬆鶴樓的酒旗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酒壇碎裂聲裡混著少年人帶著哭腔的笑:"店家!
再上二十壇女兒紅!"
段譽仰頭灌下第七壇酒,瓷壇在青石板上滾出老遠。
喉間燒得發燙,可心裡那團冷火卻越燒越旺——他又被父親打發出來"曆練江湖"了,說是曆練,不過是嫌他不肯學武功、不肯娶木婉清,像隻被趕出窩的小雀兒。
"這酒壇摔得倒有幾分力道。"
醇厚如鬆濤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段譽猛地抬頭,隻見穿青衫的大漢倚著欄杆,手裡拎著半壇酒,酒液順著指縫往下淌,在青磚上積成個小酒窪。
他鬢角微濕,眼神卻亮得像星子,哪有半分醉意?
"在下喬峰,見小友獨自買醉,倒像是有什麼愁事。"大漢拎著酒壇跳下樓,木樓板被踩得吱呀響,"這二十壇酒,我請了。"
段譽喉嚨發緊。
他在江湖上遇過太多人,要麼想攀附大理世子的身份,要麼嘲笑他手無縛雞之力,可這漢子看他的眼神,乾淨得像蒼山雪水。
"我...我姓段。"他抓起酒壇,"喬兄若不嫌棄,便與我痛飲一場!"
酒壇相撞的脆響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喬峰仰脖子灌酒,酒液順著絡腮胡往下淌,沾濕了前襟也不在意;段譽運起六脈神劍,將酒氣從指尖逼出,卻隻當自己是"天生海量"。
三十壇酒壇在兩人腳邊堆成小山時,喬峰突然眯起眼:"段兄弟這喝酒的本事,倒像極了慕容複那小子的"以氣馭酒"。"
段譽正往嘴裡塞花生的手頓住:"慕容複?我與他素不相識。"
"無妨。"喬峰拍他肩膀,力道大得段譽差點栽進酒壇堆裡,"不管你是誰,能陪我連喝三十壇不醉的,便是我喬峰的兄弟!"他扯下腰間酒囊,"我喬峰今日與段兄弟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段譽眼眶發熱。
他從小到大,結拜過的兄弟不是為了大理國的銀錢,就是為了學六脈神劍,可此刻望著喬峰眼裡跳動的火光,他突然信了,這是個能把後背交托的人。
酒壇在兩人擊掌時又碎了一個。
鬆鶴樓的老掌櫃擦著櫃台直搖頭:"這兩位爺,怕不是把整座山的酒都喝空了。"
與此同時,二十裡外的杏子林裡,陸九淵的青騅馬踏碎了滿地月光。
他勒住韁繩時,正聽見包不同那公鴨嗓的嘲諷:"好個說書的,倒敢在杏子林說我家公子"金玉其外"?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照什麼?"陸九淵翻身下馬,青騅馬打了個響鼻,蹄子踢飛塊小石子,"照照陸某配不配說真話?"
包不同的刀已經出鞘。
他本是奉慕容複之命來試探這說書人的,誰料陸九淵剛在少室山勸住蕭遠山的消息早傳遍江湖,若不挫挫他的銳氣,慕容家的臉往哪擱?
刀鋒帶著風聲劈來的刹那,陸九淵抬手。
兩根手指精準夾住刀刃,指節泛著青白,卻穩得像釘進岩縫的鐵錨。
包不同手腕發顫,竟抽不回半分。
"包三先生的"追魂刀",原來隻敢對文弱書生耍威風。"陸九淵輕笑,拇指在刀刃上一彈。
"叮——"
包不同隻覺虎口發麻,刀身竟被彈得倒轉,刀柄重重砸在他自己額頭上。
他踉蹌後退,撞得身後杏樹簌簌落英,刀"當啷"掉在陸九淵腳邊。
"好手段!"人群裡有人喝彩。
陸九淵彎腰拾刀,刀鋒映出他微挑的眼尾:"包先生可知,江湖人為何稱"北喬峰,南慕容"?"
"自然是我家公子與喬幫主齊名!"人群裡穿出女聲。
王語嫣從杏樹後轉出來,素色裙裾沾了幾片花瓣,"我表哥文武雙全,豈是..."
"齊名?"陸九淵將刀拋給包不同,刀在半空劃出銀弧,"北喬峰是江湖人用血汗堆出來的"俠",南慕容麼——"他指尖輕點自己太陽穴,"是用算盤珠子撥出來的"名"。"
王語嫣臉色一白。
她忽然想起表哥最近總盯著地圖出神,想起曼陀山莊地窖裡整箱的兵書,想起"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招式裡藏著的機鋒。
"陸某不過是個說書的,愛講真話罷了。"陸九淵拍了拍青騅馬的脖子,"至於這真話是利是刃..."他翻身上馬,馬蹄濺起幾片落花,"且看明年今日。"
他打馬往鬆鶴樓方向去時,夜風送來隱約的朗笑。
那笑聲裡有他熟悉的豪邁,有幾分陌生的雀躍,像兩顆星子撞出了火花。
陸九淵摸了摸腰間空了的醒木袋——蕭遠山的事暫且壓下,可這江湖,到底還是熱的。
鬆鶴樓的酒旗還在飄。
喬峰正拍著段譽的背大笑:"兄弟,你說你還沒結拜過真正的兄弟?
巧了,我也沒有!"他突然頓住,望著門口的方向,喉結動了動,"這風裡...像是有九淵的味道。"
段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遠處有個騎馬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像根未寫完的筆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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