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外馬蹄聲碎,白世鏡帶著七八個執法弟子從月光裡踏進來。
他腰間玄鐵令牌在夜風中撞出清響,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後落在喬峰染血的左肩:"喬幫主好手段,當街私刑長老,置幫規於何地?"
喬峰抹去嘴角因失血泛起的蒼白,反手抽出短刀時,刀鋒擦過腰間酒囊,濺起幾點琥珀色的酒漬:"白長老來得正好。"他轉身走向被綁在老槐樹上的奚三祁——那老人白發垂肩,嘴角還凝著乾涸的血漬,正是被全冠清指為"通敵"的四長老之一。
短刀劃破皮膚的聲音比蟲鳴還輕。
喬峰在自己右腕劃開三寸長的傷口,鮮血順著刀背滴進泥地,在奚三祁腳邊積成暗紅的小潭。"幫規有雲,長老若涉重罪,需以幫主血脈洗清嫌疑。"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鐵,"我以丐幫幫主之血,證奚三祁無辜。"
白世鏡的瞳孔驟縮。
他當然知道這條塵封二十年的舊規——當年上代幫主為平內鬥立下的狠例,從無幫主真敢用。
此刻月光落在喬峰臉上,照見他額角的冷汗,卻照不進他眼底翻湧的暗潮。
奚三祁突然劇烈顫抖,綁著他的麻繩"啪"地斷裂:"喬幫主!
當年雁門關外,是我給你遞的傷藥......"
"閉嘴。"喬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短刀當啷插在兩人中間,"你隻需記得,你是丐幫長老。"
人群裡傳來抽氣聲。
陸九淵摸了摸腰間的醒木袋,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裡炸響:【關鍵劇情觸發:義薄雲天值+20】。
他望著喬峰被血浸透的衣襟,突然想起昨日在悅來客棧說書時,聽眾問"何為大俠",他說"大俠是把自己的血熬成燈油,給彆人照路的傻子"。
此刻這傻子就站在月光裡,渾身是血,卻把光燒得更亮了。
"喬幫主好魄力。"陳孤雁的聲音像碎瓷片。
陸九淵轉頭,見這位掌管錢糧的長老正握著腰間的匕首,刀刃抵在喉結上,"可我陳某人受不得這等恩惠——昨日全冠清說我私吞賑災銀,我沒辯解;今日你用血替我正名,我更受不起!"
話音未落,匕首已劃破皮膚。
喬峰動了,快得像一陣風。
他扣住陳孤雁手腕的瞬間,血從指縫裡滲出來,滴在陳孤雁靛青的衣襟上:"你當我不知?
三年前你喬裝成馬販子,在契丹軍營裡連刺三刀,差點要了耶律洪基的命。"他加重指力,陳孤雁的匕首當啷落地,"那枚染血的契丹狼首令牌,還在我密室的檀木匣裡收著。"
陳孤雁的臉瞬間煞白。
他望著喬峰染血的手掌,突然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泥地上:"幫主......我對不起你......"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喬峰彎腰去扶他,卻因失血踉蹌了一步。
陸九淵忙上前托住他胳膊,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
吳長風突然衝過來,撲通跪在兩人麵前,老淚混著鼻涕往下淌:"喬幫主,我還有事要交代!
楊家將後人送的那枚玄鐵金牌,我...我去年賣了換酒喝了!"
林子裡靜得能聽見血滴落地的聲音。
陸九淵看見喬峰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被什麼燙到。
下一刻,他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嘶啞的破音:"吳叔啊吳叔,當年在蘇州城,你背著我去賭坊,輸光了三個月的月錢,不也這麼哭著招的?"他抽出短刀,這次割的是左肋,"當年你替我擋三箭,我還一刀;今日你替我背黑鍋,我再還一刀。"
鮮血浸透了中衣,在月光下暈成更大的紅。
阿朱捂嘴抽泣,段譽的手在發抖,連白世鏡都退了半步。
陸九淵數著他身上的血痕——左肩、右腕、左肋,第三刀了。
係統提示音還在響,可他聽不清了。
他隻看見喬峰的眼睛,像兩團燒得太旺的火,要把這滿地的猜疑、背叛、血汙,都燒成灰燼。
"還有誰?"喬峰抹了把臉上的血,短刀上的血珠落在地上,"當年參與查證我身世的,私藏過全冠清密信的,覺得我該以死謝罪的......"他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後停在陸九淵臉上,"九淵,你說江湖是熱的。
我倒要看看,這熱,能燙穿多少人心。"
陸九淵摸出醒木,重重拍在石桌上。"啪!"的一聲,驚飛了林子裡的夜鳥。
他望著喬峰身上新添的血痕,突然明白——所謂說書人,不過是替江湖記個賬;真正把熱血焐熱的,從來都是這些傻得要命的人。
夜風卷著血腥氣吹過來。
遠處傳來更急的馬蹄聲,這次是三長兩短的暗號——丐幫八袋弟子的緊急傳訊。
喬峰扶著樹站直,血順著指縫往下滴,在地上積成小小的血窪。
陸九淵望著那片血窪裡的月光,突然想起明日的說書題目:《血洗七傷,方見真章》。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二十裡外的破廟裡,一個灰衣老丐正捏著半塊冷饅頭,盯著懷裡的羊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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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裡,"喬峰契丹雁門關"幾個字被紅筆圈了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