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三刻,醉仙居的青瓦頂還凝著晨露,白展堂拎著濕布最後擦了遍高台欄杆,布角掃過木縫裡昨夜殘留的瓜子殼。
樓下大堂早坐滿了人,茶盞碰得叮當響,混著"陸先生今日要講董太師"的竊竊私語。
陸九淵站在後台,手指摩挲著腰間的黑檀醒木。
這方木頭被他盤了三年,邊角已磨出包漿,此刻貼在掌心,涼得像塊浸過井水的玉。
他望著幕布外晃動的人影,聽見白展堂扯著嗓子喊"陸先生到——",喉間忽然湧上股熱意。
係統麵板在眼前閃過,"舌綻春雷"技能進度條已漲至99,他舔了舔後槽牙,想起昨日小乞兒捧著話本念"司徒巧施連環計"時發亮的眼睛。
"咚!"醒木重重砸在案上。
陸九淵撩起青衫下擺坐定,目光掃過台下——前排穿團花錦袍的是長安富賈,後廊站著幾個帶刀的武夫,最角落那兩個戴麵紗的婦人...他瞳孔微縮,又迅速垂下眼。
"列位,今日咱不說劉關張桃園結義,單講那鳳儀亭裡的董卓董太師!"他聲音清越,像敲碎了塊冰,"這董賊占了洛陽城,夜宿龍床,日啖人肝,比那商紂的蠆盆還毒三分!"
台下炸開一片抽氣聲。
有老學究拍桌:"陸先生這是影射!"話音未落就被鄰座捂住嘴——那鄰座是個穿短打的漢子,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正盯著陸九淵直搓手。
角落的青衫婦人放下茶盞。
她麵上蒙著薄紗,可眼尾細紋騙不得人——正是武瞾。
上官婉兒攥著帕子的手青筋直跳,湊到她耳邊:"太後,這說書的...怕是活不過今晚。"武瞾沒應,指尖輕輕叩著石桌,目光黏在陸九淵臉上。
他講到"董卓擲戟刺呂布"時,喉結滾動的模樣像頭蓄勢的狼,倒比話本裡的呂奉先更有股子狠勁。
"可列位可知?"陸九淵忽然壓低聲音,身子前傾,"這董太師能爬這麼高,不是因為他有八十萬西涼軍,是因為天下人都覺得——"他猛地直起腰,醒木"哢"地裂開條細縫,"他是那棋盤上執子的人!"
李元嘉拍案而起。
他是李唐宗室裡最暴烈的,此刻臉紅得像灌了壇燒刀子,腰間玉佩撞得桌沿咚咚響:"好!
這董賊就是當今...咳!"他猛地刹住話頭,目光掃過四周,卻見滿座茶客都紅著眼攥拳頭,連那穿短打的漢子都喊"陸先生說得痛快"。
"九叔公!"
一道炸雷似的聲音從後堂劈來。
李元霸擠開人群,鐵塔似的站在李元嘉身邊。
他天生神力,此刻攥著李元嘉的手腕,指節泛白:"您當這是話本裡的虎牢關?
武瞾的千牛衛昨日就封了朱雀門!"他轉頭瞪向陸九淵,濃眉倒豎,"這說書的把您當槍使呢!
您聽他說董卓,他看您像看那被連環計耍的呂布!"
李元嘉如遭雷擊。
他望著陸九淵含笑的眼,突然想起昨日在書坊,那小乞兒念的"司徒王允巧施連環計"——原來陸九淵不是說書,是在給天下人遞刀。
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他踉蹌著坐下,攥著茶盞的手直抖,茶水潑濕了半幅衣袖。
武瞾摘下薄紗。
她鬢邊的珍珠簪子閃著冷光,卻掩不住眼底的興味。
上官婉兒倒抽口涼氣,剛要攔,就見太後抬了抬手。
陸九淵正講到"曹操獻刀",聲音裡帶著股子野氣:"這曹孟德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有人罵他奸雄,可在下說——"他望著武瞾的方向,嘴角微勾,"能把這世道攪個天翻地覆的,才叫真豪傑。"
武瞾突然笑了。
她起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陸九淵案上的話本嘩嘩翻頁。
經過後台時,她摸了摸那方裂了縫的醒木,對上官婉兒道:"明日讓宗楚客去醉仙居,就說...哀家想聽他講"青梅煮酒"。"
日頭偏西時,李元嘉縮在馬車裡直打擺子。
他摸向懷中的密信——那是十日前與李貞合謀的起兵計劃,此刻信紙被汗浸得發皺。
車簾被風掀起一角,他看見醉仙居的燈籠又亮了,陸九淵的聲音穿透夜色飄過來:"列位,這天下的棋,該換個人執子了..."
車夫突然勒住韁繩。
李元嘉抬頭,見前方街角站著個穿玄色錦袍的身影——是李貞。
他手裡捧著個檀木匣子,在暮色裡衝李元嘉笑,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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