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影抬手,萬千墨字化作枷鎖罩下!
銀槍刺中墨枷,如陷泥潭。
浩然劍劈砍,墨字散而複聚。
墨鏈纏縛,反被“滅人欲”三字灼得通紅。
韓斌喘息著,忽見虛影心口一點金芒——是聖墳傳承的薪火微光!它正被墨字蠶食。
脖頸太極圖狂轉,左眼赤芒,右眼墨色同時亮起!
“你的道是枷鎖——”韓斌嘶吼,銀槍突然脫手射向虛影眉心,“我的道是——”
槍至半途,他左手墨印拍地,墨鏈纏槍纂猛地下拉!銀槍變向,狠狠紮進虛影心口薪火旁!
“——破枷!”
薪火遇銀槍星芒,轟然爆燃!金焰順著墨字逆燒而上,虛影在烈焰中發出解脫般的長歎,消散無蹤。
塔刹洞開,韓斌踉蹌跌出。守拙先生伸手扶住他,枯掌穩穩托住他肘彎。
“槍名‘解惑’。”老人拂去他肩上一點墨漬,望向高塔第九層窗格裡一閃而逝的金火,輕聲如歎:
“斬儘心中儒獸…方見真我。”
塔簷銅鈴無風自動,聲如清泉漱石。
晨霧未散時,韓斌肩扛銀槍踏出山門。丈二槍身壓著肩胛骨,槍纂“定風波”三字沁著露水的涼意,槍尖卻挑破霧靄,曳出一道流銀般的光痕。他駐足回首,白鹿洞的千竿翠竹浸在青灰色薄霧裡,竹簡星河懸於雲端的微光還未熄滅,像天幕未收的星子。
守拙先生倚著半朽的鬆木門框,手裡托著本邊角卷起的藍皮賬簿。風吹開紙頁,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朱砂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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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之,欠左臂一條,右眼一隻…”
“墨偃燔心,欠胸中清淨,容顏不老…”
枯瘦的食指蘸了蘸唾沫,新添一行蠅頭小楷:
“韓斌,欠太平盛世一個答案。”
筆鋒在“答”字上重重一頓,墨跡幾乎透紙背。
下山的石階覆著濕滑的苔痕。韓斌走得極穩,銀槍成了探路的杖。行至半山腰,雲開霧散,天光潑灑而下——
左側斷崖外,竹海翻湧成碧濤,風過時掀起層層疊疊的綠浪,竹梢摩擦的沙沙聲裡竟夾雜著聖墳金芒般的碎光。右側深穀中,一道飛瀑自嶙峋怪石間撞出,水珠迸濺處虹彩隱現,水霧被朝陽蒸騰,氤氳成流動的紗幔。更遠處,白鹿洞的青瓦飛簷從林梢探出,簷角銅鈴的微響乘著風,斷續送來幾聲清鳴。
韓斌深深吸氣。草木清氣混著山泉的凜冽灌入肺腑,滌蕩著九問塔裡沾染的墨腥。他忽然想起初入白鹿洞時,守拙先生逼他掃落葉的清晨。那時滿心焦躁,隻覺鬆針礙眼,如今再看——
石階縫隙裡鑽出幾叢野菊,嫩黃花瓣擎著露珠。一隻鬆鼠抱著鬆塔竄過,尾巴掃落的水滴正砸在槍尖,“叮”的一聲脆響。他伸手拂過道旁老鬆皴裂的樹皮,紋理間沉積的歲月與塔中儒獸玉甲上的刻痕何其相似,卻溫厚包容。
心口那點薪火微微發燙。他忽然懂了守拙先生最後的話:解惑之槍,破的不僅是塔中獸,更是心中障。此刻山水入眼皆成文章,風過耳畔俱是弦歌。
山腳驛亭旁,老槐樹下拴著匹瘦馬。馬鞍上搭著承古齋的包袱,露出《孟子》書卷一角——是秦硯之的手筆。
韓斌解韁繩時,摸到鞍袋裡硬物。掏出來竟是個油紙包,裡麵整整齊齊碼著三樣東西:
1.鬆子糖紙角潦草畫了隻齜牙的鬆鼠)
2.朱砂符疊成八卦,墨跡猶新)
3.青銅小鑰匙係著字條:“萬象藏淵第三層,給你留著。”)
他撚起一粒糖含在嘴裡,甜味裹著鬆香化開。仰頭望去,白鹿洞已隱入雲深之處,唯見一道銀線似的瀑布仍掛在山間,像天地揮毫時甩出的一筆飛白。
黃土路上,一道槍痕拖得細長,如墨字最後一捺,穩穩地伸向煙火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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