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片刻安寧_深淵血裔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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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片刻安寧(1 / 1)

玉城東市的喧囂如同滾燙的油鍋,潑灑在韓斌身上。叫賣聲、嬉笑聲、車馬粼粼聲,每一種代表著“生”的喧鬨,此刻都在他耳中被扭曲、放大,還原成那片死寂村落裡令人作嘔的回響——貪婪的嘶吼、絕望的嗚咽、骨骼碎裂的脆響、火焰吞噬屍骸的劈啪……他肩扛著銀槍“解惑”,槍纂“定風波”三字沾著洗不淨的泥塵,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荊棘之上。陽光明媚,他卻覺得渾身發冷,繁華街景在眼中褪色成灰白,左眼深處沉寂的赤紅與右眼的墨色,在自責的毒液浸泡下,仿佛又蠢蠢欲動。他像一個遊離於陽世的孤魂,與這鼎沸的人間隔著一層厚厚的、沾滿血汙的琉璃。

“覺得這熱鬨刺耳,是嗎?”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不高,卻輕易穿透了韓斌耳中的嘈雜幻聽。

秦硯之不知何時已並肩走在他身側。深青色的舊布長衫洗得發白,精鋼鍛造的左臂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覆蓋著青銅眼罩的右半邊臉平靜無波,完好的左眼卻如古井,映著韓斌失魂落魄的身影。他沒有看韓斌,目光落在前方一個被父母牽著、正舉著糖葫蘆雀躍的稚童身上。

韓斌喉頭滾動,想說什麼,卻隻發出沙啞的嗬嗬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秦硯之的聲音依舊平穩,如同在陳述一件古老的事實:“二十年前,鹹陽西門,血肉橫飛。我抱著一個腸子都流出來的兄弟,他最後抓著我的手,不是喊疼,是說‘硯之…替…替老子看看…太平年景啥樣…’。”他頓了頓,左眼轉向韓斌,目光如炬,穿透他靈魂的陰霾,“我這條殘命,這隻鐵手,這隻瞎眼,就是替他們看的。替那些再也看不到這街市,聽不到這吵鬨的人看的。”

他停下腳步,精鋼左臂抬起,指向遠處城門樓上飄揚的、略顯陳舊的玉城旗幟:“這太平,這熱鬨,從來不是白來的。下麵埋著屍骨,浸著血淚。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身上都背著債。”他的手重重落在韓斌的肩膀上,那力量沉甸甸的,帶著不容置疑的暖意,“你的債,是活著。替那些死在邪祟手裡、也死在…人性之惡裡的人活著!用你這身本事,用你這杆‘解惑’之槍,讓這太平能多延續一日,讓那稚童手裡的糖葫蘆,能多甜一刻!自責?可以。沉淪?不行!你的命,從你握住那三道本源開始,就不隻是你自己的了!是薪火,就得燒下去!”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韓斌冰封的心湖上。秦硯之沒有空洞的安慰,他用最殘酷的真相和最沉重的責任,將韓斌從自我毀滅的泥沼邊緣狠狠拽回!丹田深處那點沉寂的“薪火”仿佛受到感召,猛地一跳,一絲微弱卻真實的暖流瞬間湧遍全身,衝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脖頸處隱沒的太極圖微微發燙,左眼的赤紅與右眼的墨色,在這份沉甸甸的“活著”的責任麵前,竟重新沉靜下去。他深吸一口氣,玉城喧囂的市聲,第一次不再全是扭曲的噪音,裡麵似乎摻雜了一絲…模糊的生機。

承古齋那熟悉的、帶著墨香與古物塵埃氣息的門檻,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韓斌腳步微頓,深吸一口氣,才隨秦硯之踏入。

“哈哈!老吳,你這賬算得不對!這月收的‘青陽粟’,扣去損耗和給老劉頭的工錢,盈餘至少該是這個數!”一個中氣十足、帶著鐵骨境特有鏗鏘質感的聲音從內堂傳來,正是李綱。他不再是那個隻知蠻力的莽撞少年,一身洗得發白的儒衫外罩著件沾了些許墨跡的皮圍裙,手裡捏著杆造型精巧、嵌著細小齒輪的金屬筆顯然是自製的機關筆),正對著賬本指指點點。周身氣息沉穩,儒家的浩然正氣如初升朝陽般溫煦內斂,卻又隱隱透出墨家工道的精準秩序感,赫然已是精神一境巔峰!肉體更是突破桎梏,踏入鐵骨初期,筋骨強健,氣血如汞。

他對麵,吳德身著細棉布短褂,褲腳還沾著點新鮮的泥星,正熟練地撥弄著一把紫檀木大算盤。算珠碰撞間,竟有極其細微的金色算籌虛影一閃而逝。他周身氣息平和悠長,濃鬱的生機之力中,巧妙融合著一種大地般厚重的“農”之韻律與商賈特有的精明“算”之意境,同樣穩穩立在精神一境巔峰!肉體也是鐵骨初成,雖不如李綱外顯,卻更顯內蘊堅韌。他頭也不抬,手指翻飛:“李鋼蛋,你懂個屁的賬!倉儲的陰濕損耗,蟲蛀鼠咬,還有給城衛隊的‘茶水錢’,哪樣不是錢?光靠你那點蠻力和嘴皮子,鋪子早讓你賠光了!”語氣熟稔,帶著毫不客氣的調侃。

“放屁!你才鋼蛋!老子現在叫李慕儒!”李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機關筆差點戳到賬本上,儒衫袖子一擼,露出精壯的小臂,“再說,你那點陰陽種地的本事,還不是靠我改良的引水機關,今年收成才多三成?”

“嗬,沒我精打細算打通商路,你那些破銅爛鐵換的米夠你塞牙縫?”吳德啪地一聲合上賬本,抬頭正要反擊,目光卻猛地定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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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堂瞬間安靜下來。

李綱也順著吳德的目光望去,手中的機關筆“當啷”一聲掉在桌上,墨汁濺開一小片。

“韓…韓哥?”李綱瞪大了眼,臉上的怒容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取代,幾步就衝了過來,鐵骨境的速度帶起一陣風。他一把抓住韓斌的肩膀,力道大得讓銅皮巔峰的韓斌都感覺有點發麻,上下打量著,“乖乖!白鹿洞的竹子真養人啊?看著是結實了!精神頭…謔!”他感應到韓斌那深如寒潭、遠勝自己的精神境界,咂了咂嘴,隨即一拳錘在韓斌胸口,咧嘴大笑,“好小子!真給咱們兄弟長臉!精神二境中期!銅皮巔峰!快說說,守拙先生是不是天天拿你當沙包揍出來的?”

吳德也快步走來,臉上是溫和而真摯的笑意,仔細打量著韓斌,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深處一絲未散的沉重與風霜。他沒有多問,隻是用力拍了拍韓斌另一邊的肩膀,聲音帶著農人特有的厚實和暖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瘦了點,但精悍了。白鹿洞的山水,到底不一樣。”他目光落在韓斌肩頭的銀槍上,“這槍…好重的煞氣,好正的罡氣!叫啥名?”

韓斌看著眼前這兩個脫胎換骨的兄弟,李綱身上那股子糅合了儒雅與工匠執拗的混合氣質,吳德那沉澱了農商智慧與大地生機的沉穩,還有他們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與喜悅…屠村的陰冷、自責的劇痛,仿佛被這久違的、充滿生機的喧鬨與溫暖衝淡了些許。他扯出一個有些僵硬卻真實的笑容,提起銀槍:“解惑。”

“解惑?好名字!”李綱眼睛一亮,一把搶過銀槍韓斌順勢鬆手),入手一沉,“謔!夠勁!”他掂量著,手指在槍纂“定風波”三字上摩挲,機關師的職業病犯了,“這纂尾的配重…嘖,妙啊!老吳,你看這流線…”

“我看你像個棒槌!”吳德沒好氣地奪過銀槍,小心地放回韓斌手中,“韓哥剛回來,還沒喝口水呢!你以為都跟你似的,打鐵打傻了?”他轉頭對韓斌笑道:“彆理他。走,後院新摘的‘玉露瓜’,冰鎮著呢,就等你回來開第一個!”

“嘿!老吳你重色輕友!”李綱怪叫一聲,作勢要去鎖吳德的脖子。

“滾!誰色了!”吳德笑罵著躲開,順手抄起桌上的算盤作勢要砸。

看著兩人瞬間扭打成一團,一個喊著“看我新悟的‘非攻鎖’!”,一個叫著“嘗嘗老子‘金玉滿堂’算盤功!”,雖已是一境巔峰、鐵骨初成的“高手”,打鬨起來卻還如當年一般毫無章法,承古齋內堂頓時充滿了久違的、令人眼眶發熱的喧鬨與生機。

韓斌握緊了手中的“解惑”銀槍,冰冷的槍杆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暖意。他看著眼前嬉鬨的兄弟,又看向一旁含笑撚著胡須、獨眼中帶著欣慰的秦硯之。窗外的玉城喧囂依舊,但這一次,那聲音裡似乎終於有了屬於“生”的、可以觸碰的溫度。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溫暖與喧鬨深深吸入肺腑,驅散骨髓裡最後一絲寒意,臉上露出了離開白鹿洞後第一個真正釋然的笑容,朗聲道:

“彆搶!瓜是我的!李鋼蛋,把你那破筆收好,彆又漏我一身墨!”

承古齋後院的老槐樹下,青石板上鋪著張舊竹席。一隻冰鎮過的碩大“玉露瓜”被吳德小心地剖開,翠綠的瓜皮,橘紅的瓜瓤,清甜的汁水瞬間流淌出來,在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李綱迫不及待地抓起最大的一塊,吭哧就是一口,冰涼的汁水順著手臂流下也渾不在意,含混不清地嚷著:“痛快!還是老吳會挑瓜!比白鹿洞那硬邦邦的竹米好吃多了!”

韓斌也拿起一塊,冰涼的觸感和清甜的味道順著喉嚨滑下,仿佛真的滌去了幾分歸途的風塵和心底的陰霾。他靠著冰涼的青石牆,看著眼前兩個脫胎換骨的兄弟,終於問出了心中的好奇:“說說吧,這半年,秦老板是怎麼‘折磨’你們的?李鋼蛋這身儒衫皮…還有老吳你這滿手的泥星子加算盤珠子,怎麼看怎麼彆扭。”

吳德慢條斯理地擦掉手上的瓜汁,拿起靠在石桌旁的紫檀木算盤,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幾顆珠子,發出清脆的“劈啪”聲,臉上帶著一種沉澱後的平和笑意。

“折磨?談不上。”他聲音溫厚,“秦先生教的是‘活法’,不是死功夫。我這‘農商兩道’…說來還得感謝城西那場春澇。”

他目光望向遠處玉城朦朧的燈火,仿佛回到了半年前:“春汛來得又急又猛,城外‘青禾鄉’的麥子眼瞅著要泡湯。秦先生帶我們去賑災。那場麵…水漫過膝蓋,泥漿裹著半熟的麥穗,老農坐在地頭哭都哭不出聲。秦先生沒讓我們光搬沙袋,而是讓我去算。”

“算?”韓斌疑惑。

“算損失,算賑濟糧怎麼分才最公平,算哪條溝渠堵了影響最大,算清淤的人手怎麼調配最省力…算得我頭昏眼花。”吳德苦笑一下,指尖在算盤上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可算著算著,我忽然明白了。陰陽生機之道,講的是萬物生長循環。農事,不就是天地間最大的生機流轉嗎?春種秋收,水旱豐歉,皆是陰陽消長。而商賈之道,看似錙銖必較,實則是讓這生機流轉起來,互通有無,調劑餘缺。災時,一粒米能活一命;豐年,多一條商路就能讓一方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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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一種務實而溫潤的光:“那次之後,我就跟著秦先生學算經、看賬本,也常去城外田莊,跟著老把式學看天時、辨土性。秦先生說,‘商’是‘算’的延伸,‘農’是‘生’的根基。算清賬,才能護住農人的心血;通曉農時,才能讓商道走得穩當。精神一境巔峰,鐵骨初成…大概就是明白了這個‘厚德載物’的道理,心裡有了根,力氣也有了方向。”他拍了拍自己結實不少卻並不誇張的臂膀,憨厚一笑。

“呸!厚德載物?我看你是掉錢眼裡了!”李綱咽下最後一口瓜,抹了把嘴,不屑地哼道,眼中卻閃著光。他寶貝似的從懷裡掏出一支造型奇特的金屬筆,筆杆上嵌著幾個微小的齒輪和刻度盤,獻寶似的在韓斌眼前晃了晃,“看看!我自己打的‘格物筆’!能畫規整方圓,能測器物微距,還能當個小扳手!”

他收起玩笑,神情難得地認真起來,手指摩挲著那支冰冷的機關筆:“我的道…是那次跟秦先生去修‘萬仞關’的烽燧台。那地方,風跟刀子似的,石頭又冷又硬。秦先生讓我先彆急著掄錘子,讓我去看那些被風沙磨蝕了千百年的舊石磚,看上麵工匠留下的刻痕,看榫卯咬合的紋路…他說,這烽燧台能立千年不倒,擋的是外敵,守的是太平。這是‘工’,也是‘義’!”

李綱眼中燃起熾熱的光芒:“我一邊跟老石匠學鑿石頭的手藝,一邊啃秦先生丟給我的《孟子》。嘿!你彆說,那‘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勁兒,跟咱們一錘子一錘子想把石頭鑿服的倔勁兒,真他娘的像!還有墨家的‘非攻’,不是不打,是要造出能守得住太平的城!我這點墨家工道的本事,加上儒家那股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浩然氣,嘿!”他猛地一握拳,筋骨發出輕微的爆鳴,一股沉穩而銳利的氣息自然流露,“精神一境巔峰,鐵骨初成!我現在打一塊磚,都想著讓它能多扛十年風霜!讓那烽火台,多守一刻太平!秦先生說我這是‘以工載道,以儒礪心’!”

秦硯之坐在一旁的小竹凳上,端著杯清茶,一直含笑聽著。月光落在他覆蓋青銅眼罩的臉上,映著精鋼左臂的冷光。此刻他輕輕啜了口茶,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欣慰:“道不在遠,在腳下,在心頭。吳德見民生疾苦,悟農商乃養民厚生之基,陰陽流轉,生機所係。李綱見守土之堅,悟工可載義,儒能礪誌。心到了,道自然就通了。”

他獨眼看向韓斌,目光深邃:“你的道,在白鹿洞的竹簡星河裡,也在你走過的血火路上。解惑之槍,解的不隻是外魔,更是心障。三道本源在你體內,是枷鎖,也是鑰匙。端看你怎麼用。”他指了指韓斌脖頸處那隱沒的太極圖紋路,“陰陽調和,不是讓你抹去毀滅與深淵,而是讓它們…成為力量的一部分。”

韓斌握著手中冰涼的瓜,聽著兄弟質樸卻充滿力量的悟道經曆,感受著秦硯之語重心長的點撥,再看向自己那杆靜靜倚在牆角的銀槍“解惑”,心中那沉重的陰霾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透進了清冷的月光。

吳德的農與商,是滋養大地、流通生機的根脈。

李綱的工與儒,是鑄造守護、砥礪心誌的脊梁。

而他的儒、墨、陰陽,甚至那沉寂的毀滅與深淵…或許,就是那把斬開迷霧、守護這來之不易的根脈與脊梁的…利刃?

他拿起一塊瓜,狠狠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開,帶著夏夜的涼意和泥土的芬芳,一路清涼到心底。他看向還在為誰挑的瓜更甜而拌嘴的李綱和吳德,又看向月光下秦硯之沉靜的身影,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釋然而堅定的笑容。

“這瓜…真甜。”他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久違的輕鬆與力量。夜風拂過老槐樹,枝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應和著這後院裡的生機與希望。承古齋的燈火,在玉城的夜色中,溫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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