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在顛簸的公路上行駛,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與來時那一路死寂、緊張、前途未卜的氛圍截然不同,此刻的車廂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輕鬆與離彆的感傷交織的喧鬨。
少年少女們脫下了源點那身象征著磨礪與束縛的訓練服,換上了各自的便裝,仿佛也卸下了部分沉重的枷鎖。他們高聲談笑,分享著各自分配轄區的趣聞,吐槽著源點裡那些變態的訓練項目當然,自動忽略了最血腥殘酷的部分),交換著臨彆的祝福和聯係方式。吳德正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什麼,引得周圍人哈哈大笑;李綱推著眼鏡,嘴角也難得地掛著一絲放鬆的笑意,和幾個同樣工道或儒修的同窗低聲討論著新得的墨色弓弩;李淼和文鑫靠在一起,頭挨著頭,低聲細語,眼神交彙間流淌著旁人難以介入的默契。
韓斌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田野和村莊,心中百感交集。他轉過頭,看向坐在旁邊的吳德和李綱,這兩個從玉城貧民窟一起摸爬滾打出來的兄弟,此刻臉上也帶著輕鬆的笑容,眼中卻有著同樣沉澱下來的堅毅。
“喂,胖子,李哥,”韓斌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這次分開,天南海北的,可彆斷了聯係啊。有事,傳訊符響三聲,刀山火海也得趕過去。”
吳德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用力拍了拍韓斌的肩膀,又捶了一下李綱的胸口,甕聲甕氣地說:“那必須的!誰敢動我兄弟,老子扛著鐮刀從神農架殺過去,把他當柴火劈了!”他晃了晃手中那把散發著厚重血腥氣息的血色鐮刀虛影武器已融入體內)。
李綱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沉穩而堅定:“源點都熬過來了,沒什麼能分開我們。各自保重,努力變強。需要支援,隨時。”他輕輕拍了拍腰間,那裡仿佛還殘留著墨色弓弩的冰冷觸感。
三人的手重重地疊在一起,一切儘在不言中。深厚的兄弟情誼,早已超越了言語,融入了彼此的血脈之中。
大巴車走走停停,在一個個陌生的城市、村鎮放下歸心似箭的少年少女。每一次停車,都伴隨著擁抱、道彆和殷切的叮囑。車廂漸漸變得空曠,喧囂也慢慢沉寂下來。
終於,當夕陽的餘暉將天邊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時,大巴車那熟悉的、帶著歲月痕跡的車身,緩緩駛入了玉城那略顯陳舊的汽車站。
“玉城,到了!”司機師傅粗獷的嗓音響起。
車上,隻剩下韓斌、吳德、李綱三人。他們相視一笑,眼中都閃爍著激動與近鄉情怯的光芒。拎起簡單的行囊,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
雙腳再次踏上玉城熟悉的、帶著些許塵土氣息的土地,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湧遍全身。三個多月地獄般的煎熬,無數次瀕臨崩潰的邊緣,此刻,都化作了歸家的踏實感。
“走!”韓斌低喝一聲,三人如同離弦之箭,目標明確——城西老街,承古齋!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叫賣聲,甚至空氣中那淡淡的、混雜著舊書、香燭和塵埃的味道,都讓他們鼻子發酸。當那扇熟悉的、掛著“承古齋”牌匾的斑駁木門出現在視線中時,三人的腳步都不由自主地加快,最後幾乎是衝了過去!
吱呀——
木門被猛地推開,撞在門框上發出一聲輕響。
店內,光線有些昏暗,依舊彌漫著那股沉澱了時光的古樸氣息。博古架上瓷器溫潤,舊書泛黃,一切都仿佛凝固在他們離開時的模樣。
而在櫃台後,那張熟悉的太師椅上,一個身影正端坐著。正是秦硯之!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舊式褂子,空蕩蕩的左袖管靜靜垂落,右眼被黑色眼罩覆蓋,僅剩的獨眼在三人衝進來的瞬間,便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般掃射過來。那目光銳利依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
秦硯之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視,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先是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訝異,隨即獨眼中爆發出毫不掩飾的驚愕,最後,那驚愕化作了深沉的、帶著難以置信的欣慰!
他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動作甚至比平時快了幾分,獨眼死死盯著三人,仿佛在確認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喲嗬!”秦硯之那標誌性的、帶著點痞氣和滄桑的嗓音響起,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小子們……真他媽……成才了?!”
他一步跨到三人麵前,僅剩的右手閃電般探出,快如疾風!
在吳德那結實得如同花崗岩般的胳膊上用力一捏,吳德齜牙咧嘴卻紋絲不動。
在李綱看似瘦削實則蘊含著強大力量的手腕上一搭,感受著那沉穩凝練的氣血脈動。
最後,那隻布滿老繭的大手,重重按在了韓斌的肩頭,感受著那洗髓境巔峰、氣血如汞漿奔湧的磅礴力量,以及那隱隱透出的、連他都感到一絲心悸的、被強行壓製著的深淵氣息。
“嘶——!”秦硯之倒吸一口涼氣,獨眼瞪得溜圓,像見了鬼一樣,“他奶奶個腿兒的!一個個的,這肉身……都他娘的洗髓境巔峰了?!骨頭硬得跟鐵疙瘩似的,氣血旺得能燒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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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又掃過三人的眼神,那裡麵不再是少年人的懵懂跳脫,而是沉澱了血火磨礪後的沉凝與銳利,帶著一種“流水不爭”般的自然圓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