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斌背靠著一座布滿銅鏽、觸手冰冷刺骨的石塔殘骸,大口喘息著,竭力運轉《氣決》恢複近乎枯竭的精神力和氣血。體內城堡大廳中,儒墨陰陽三家的光輝都黯淡了許多,那枚腐朽的深淵之種在封印下似乎也因外界的劇烈變化而微微悸動。他死死盯著塔林中心那幾尊剛剛凝固、表情痛苦扭曲的青銅僧像,心頭寒意更甚。
“不是概念竊取者…是這座寺本身在‘活’過來…在變成怪物!”他瞬間明白了那些青銅鏽跡和凝固的本質。這座千年古刹,正經曆著一種可怖的、向深淵造物轉化的異變!
轟隆隆
腳下的地麵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不是地震那種來自四麵八方的搖晃,而是仿佛有什麼龐然巨物在地下深處蘇醒、翻身!整片塔林都在簌簌發抖,布滿銅鏽的石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細碎的石屑和銅鏽粉末簌簌落下。韓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連忙用“解惑”長槍拄地穩住身形。
“玉耳”捕捉到的聲音更是讓他頭皮發麻!那不再是沉重的心跳脈動,而是…鎖鏈崩斷的巨響!岩石被巨力擠壓碎裂的轟鳴!以及一聲壓抑了數百年、終於掙脫束縛的、充滿暴戾與狂喜的深沉咆哮!
“糟了!”韓斌猛地抬頭,望向塔林之外,相國寺主體殿宇的方向。
轟——!!!!
如同山崩地裂!前方,供奉著金身佛像、象征著古刹莊嚴的大雄寶殿,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如同被無形的巨拳從內部狠狠砸碎!巨大的梁柱斷裂,琉璃瓦頂轟然坍塌,煙塵混合著濃烈的、仿佛千年墓穴被掘開的腐朽腥氣衝天而起!
煙塵碎石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在那彌漫的毀滅煙雲中,一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緩緩站起!
身高足有十三四米!通體覆蓋著一種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極致的漆黑!這黑色並非皮膚,更像是凝固的、汙穢的深淵本身!唯有那一頭亂發,如同燃燒的地獄之火,呈現出刺目的赤紅!它並非完全的人形,巨大的身軀上,最令人膽寒的是,這巨人的背部,竟然與相國寺崩塌的殿宇殘骸強行融合在了一起!巨大的鬥拱、斷裂的梁柱、甚至半座殘破的琉璃瓦頂,都如同猙獰的骨刺和甲胄,深深嵌入它黑色的脊背,與它的血肉模糊地生長在一起!仿佛這寺廟本身,就是它身體的一部分,或者說,它正從這寺廟的“屍骸”中破殼而出!
它的麵目猙獰如同惡鬼,獠牙外翻,一雙巨大的眼睛如同熔岩池,燃燒著純粹的毀滅欲望!它仰天,發出了掙脫牢籠後的第一聲咆哮:
“吼嗷嗷嗷——!!!!!”
巨人仰天咆哮!那聲音根本不是生物所能發出,如同萬鬼齊哭,又似金鐵扭曲崩裂的刺耳摩擦!狂暴的音浪混合著實質化的腐朽氣息,如同颶風般橫掃而過!韓斌被這音浪狠狠掀飛,撞在一座青銅化的僧人雕像上,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六境巔峰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精神壁壘上!若非有“定魂鎖神咒”殘餘的力量和體內三家之光的苦苦支撐,這一聲咆哮就足以讓他精神崩潰!
這,就是被南宋高僧以無上佛法,結合整座相國寺的靈脈與千年香火願力,鎮壓了數百年的恐怖存在——羅刹鬼!它曾是七境巔峰的滅國級災禍道蝕級),在被鎮壓的漫長歲月裡,力量被佛法日夜消磨,本應在今日徹底湮滅。然而,概念竊取者的出現,竊走了維持封印關鍵的“梵音”與一絲“佛意”,如同在堅固的堤壩上鑿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這狡猾的羅刹鬼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將自身被磨滅得隻剩核心的本源鬼氣,反向滲透,與這失去了梵音佛意、根基動搖、且蘊含著自己被鎮壓數百年怨念的“大相國寺”本身,進行了局部的、褻瀆性的融合!
此刻破封而出的,雖非其全盛之姿實力跌至六境巔峰,魂泣級),但這融合了千年古刹殘骸與羅刹本源鬼軀的形態,散發著遠比普通六境巔峰更加詭異、更加令人絕望的氣息!它是“腐朽”與“毀滅”的具象化,是寺廟活化汙染的真正源頭!那些僧人的青銅化,正是被它逸散的羅刹鬼氣與寺廟腐朽本質共同侵蝕的結果!
“吼!”融合了寺廟殘骸的羅刹鬼姑且稱之為“羅刹寺鬼”)似乎還不太適應這具新身體,動作帶著一種僵硬而狂暴的滯澀感。它那雙燃燒著暗紅色鬼火的眼睛掃視著化為廢墟的寺廟,充滿了被鎮壓數百年的滔天怨毒與毀滅欲望!它猛地抬起那由半截巨大殿柱和黑色鬼爪融合而成的畸形手臂,狠狠砸向旁邊一座完好的偏殿!
轟——!!!!
磚石木屑如同紙片般飛濺!偏殿瞬間被夷為平地!它瘋狂地揮舞著雙臂,踐踏著地麵,將目之所及的一切建築、佛像、古樹儘數摧毀!整個相國寺在它狂暴的發泄中劇烈顫抖,發出痛苦的呻吟。大地被撕裂,煙塵遮天蔽日,宛如末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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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距離相國寺幾條街外的胡辣湯小店內。
趙杞中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那張心愛的竹製搖椅上,手裡撚著一串油亮的核桃,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愜意地享受著深夜的寧靜。濃鬱的胡辣湯香氣在店裡彌漫,是他親手熬煮的夜宵。
“嘖,這汴梁的夜,還是得配上一碗咱老趙的胡辣湯才夠味…”他美滋滋地咂咂嘴,剛想伸手去夠旁邊小幾上的湯碗。
突然!
他撚著核桃的手指猛地一頓!臉上的愜意瞬間凝固,眉頭緊緊鎖起。一股極其隱晦、卻讓他靈魂深處都感到一絲悸動的脈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清晰地被他第七境“薪儘火傳”的敏銳靈覺捕捉到!方向…正是相國寺!
“嗯?”趙杞中坐直了身體,臉上的憊懶之色一掃而空,眼神變得銳利如鷹隼。“這感覺…不對勁!不是那小怪物概念竊取者)的動靜…有點像是…地脈被強行撬動?或者…某種古老的封印鬆動了?”
他猛地一拍腦門,臉色“唰”地一下變了:“操!老子想起來了!相國寺底下…底下好像他娘的鎮壓了個大家夥!南宋那會兒搞的!叫什麼…羅刹鬼?!”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趙杞中隻覺得頭皮發麻,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騰”地從搖椅上彈了起來,手裡的核桃“啪嗒”掉在地上也顧不上了。
“哎呀我草!古人真是不要逼臉呢!什麼都他媽往城裡壓!壓就壓吧,壓完了也不說立個碑寫清楚!坑死老子了!”他急得在原地直轉圈,嘴裡語無倫次地自我安慰,“沒事沒事…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估計早成灰了…再說那概念竊取者就一小偷,偷點聲音概念,跟那地底下的老鬼八竿子打不著…應該…應該不會影響到封印吧?”
他越想越覺得心慌,強作鎮定地端起胡辣湯碗想喝一口壓壓驚。
就在這時——
“嗷吼——!!!!”
那聲混合著滔天怨念與毀滅氣息、撕裂夜空的恐怖咆哮,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趙杞中的心坎上!其中蘊含的磅礴鬼氣與六境巔峰的威壓,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清晰!
噗——!
趙杞中一口胡辣湯全噴了出來!手中的湯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湯汁濺了一褲腿他也渾然不覺!
他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僵立在原地,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睛瞪得溜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靠!靠!靠靠靠靠!!!”趙杞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聲音都變了調,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慌,“說什麼來什麼!他媽的那個逼養的概念竊取者!它偷什麼不好!它偷梵音!偷佛意!它把壓棺材板的釘子給拔了啊!操他姥姥的!!!”
巨大的恐懼和懊悔瞬間淹沒了他!他想到了被自己親手送進寺裡的韓斌!那個才三境的小子!在六境巔峰、融合了古刹殘骸的羅刹鬼麵前,連塞牙縫都不夠!
“小子!韓斌!我的小祖宗誒!”趙杞中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Д`)你他媽要是死了…老子…老子怎麼給秦硯之那個護犢子的老瘋子交代啊!他非得活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把我熬成胡辣湯料不可啊!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