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拂過,輕輕喚起黑暗中沉睡的意識。韓裔捂著仍然有些發痛的腦袋從地上慢慢爬起,隱約間,他感受到地麵有些紮手,睜開眼睛,環顧四周,韓裔竟然發現他已經身處於一片全山通體翠綠的一座山穀中,而地上有些紮手的事物則是滿地的茵茵綠草。空氣濕潤清新,帶著泥土與草木特有的芬芳,完全不是寒冬應有的凜冽。
韓裔的視角慢慢拉遠,竟然發現這座山穀中的各處也都躺滿了人,數量有數百之眾,皆是男性。他們陸續蘇醒,臉上帶著相似的迷茫和驚疑,低聲的議論和困惑的詢問聲開始在山穀間嗡嗡作響。其中不乏有他熟悉認識的人例如曹巢、穆之陵等人,然而環視一周吳德李綱兩人卻不見蹤影。韓裔心中一緊,忍著殘留的不適感,在一番仔細搜尋後,終於發現昏迷的吳德與李綱竟然被各自掛到一處翠綠樹梢的枝椏上,晃晃悠悠,像兩件古怪的行李。顯然是秦硯之所為——也隻有他有這種身手和惡作劇的心思。而韓裔那杆標誌性的長槍,此刻正深深釘入那棵粗壯古樹的樹乾之中,槍杆上,赫然掛著吳德和李綱兩人所帶的土特產包袱,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韓裔頓時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搖搖頭。秦硯之這股小孩勁兒,真是……臨走前還要捉弄一下這倆活寶。
就在這時,一股浩然宏大的鐘聲從遠方傳來,厚重、悠遠,仿佛能滌蕩心神,瞬間壓過了穀中所有的嘈雜。韓裔心神一震,抬眼望去,發現順著鐘聲的極遠處,雲蒸霞蔚之間,正懸空掛著一座古樸巨大的銅鐘。鐘身斑駁,刻滿玄奧的紋路,散發著蒼茫亙古的氣息。
這聲宏大的鐘聲仿佛蘊含著某種力量,儘皆將地上沉睡的少年們徹底驚醒。數百名少年紛紛站起身來,揉著眼睛,拍打著身上的草屑,驚疑不定地環視著這陌生的、違背季節常理的翠綠環境。
而樹梢上的吳德,被鐘聲一震,剛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懸在高處,腳下空蕩蕩的,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手腳亂舞地大喊大叫起來:“哇啊!救命!救命啊!誰把老子掛樹上了?!韓裔!李綱!快救我!”他中氣十足的嚎叫在一片相對安靜的背景中格外刺耳,頓時引得遠處不少剛站起來的少年側目看來,臉上表情各異,有驚愕,有好奇,更有忍俊不禁。
韓裔迎著那些疑惑甚至帶點戲謔的眼神,再看了看仍在樹梢上吱哇亂叫、形象全無的兄弟,頓時覺得麵上有些發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急忙抬腳朝釘在樹乾上的長槍一蹬,借力飛身而上,動作乾淨利落。他一手精準地捂住吳德還在嚷嚷的嘴,低喝道:“閉嘴!彆嚎了!丟不丟人!”另一手則利落地解開纏住吳德的藤蔓或衣帶。接著,他又如法炮製,將旁邊另一個樹梢上還處於昏迷狀態、比較安靜的李綱也解了下來。
待到三人平穩落地,吳德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喘大氣,李綱則被這一番折騰弄醒了,他茫然地扶了扶歪掉的眼鏡。待看清周圍環境和遠處懸空的古鐘,李綱的眼神迅速恢複了清明,他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望著極遠處那口仿佛在召喚眾人的古鐘,冷靜地分析道:“看來我們已經被傳送到了。這裡應該就是秦叔所說的‘薪火計劃’的地點了。那口鐘,就是集結的信號和目標。接下來,考驗恐怕就在我們朝它前進的路程中。”他的聲音不大,但清晰篤定。
韓裔與驚魂初定的吳德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眼前這懸浮的山穀、奇異的鐘聲,無不印證著李綱的判斷。
隨後三人即去相識的人彙合。在有些混亂、三五成群各自聚攏的人群中搜尋片刻,韓裔吳德李綱三人憑借對熟悉身影和氣質的辨認,很快便找到了曹巢與穆之陵。曹巢依舊是那身墨色便衣,身姿挺拔如鬆,隻不過此刻他身上的那股“律法”與“秩序”的氣息更加濃厚,仿佛無形的氣場,讓人望之生畏,周圍的少年都下意識地與他保持了一點距離。而穆之陵也依舊是那身淡黃色華服,衣袂飄飄,隻不過他身上的文氣與書墨氣息也更加凝練醇厚,嘴角依舊帶著那副自信從容的微笑,仿佛眼前奇景不過是書卷中的一頁。穆之陵見到韓裔吳德李綱三人走近,立刻優雅地簡單作揖,笑容溫和:“韓兄,吳兄,李兄,看來大家都無恙?”曹巢則隻是朝著三人方向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算是打過招呼。
之後幾人自然結伴而行。而其他的少年們也紛紛找到各自熟悉或臨時結盟的同伴,如同溪流彙入江河,開始沿著唯一可見的路徑——那條狹窄的山穀小石道,緩慢而堅定地朝著遠方懸空古鐘的方向前進。
韓裔在前進的過程中,感受著腳下青草的柔軟和空氣中過分的暖意,心中疑慮更甚:現在外麵世界分明應是深冬時節,寒風刺骨,萬物凋零。可這裡卻綠意盎然,溫暖如春。這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此地的時間流速與外界截然不同,要麼……他們此刻身處之地,是極其遙遠的南方,甚至可能已經不在原本認知的“世界”之中。這個念頭讓他心頭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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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穀中的小石道非常狹窄,僅容一人勉強通行,兩側是高聳的翠綠崖壁,藤蔓垂掛。少年們排成一列長龍,沉默或低語著向前挪動。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時間感在此地似乎也有些模糊),前方的空間豁然開朗,狹窄的穀道走到了儘頭。
眼前景象讓所有人為之屏息。一座古樸而精致的石橋,如同天外神龍的脊背,憑空出現在山穀出口之外,向著前方未知的、被濃重“霧氣”籠罩的虛空延伸而去。橋麵由巨大的青石板鋪就,邊緣雕刻著模糊不清的古樸花紋。那籠罩著橋麵的“霧”並非尋常山霧,它們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流動的乳白色光澤,使得石橋更遠處的景象完全渾濁不清,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雲紗遮蔽,根本看不到儘頭。唯有那口懸於極高遠處的古樸銅鐘,穿透這層“霧靄”,依舊清晰地懸掛在視線的終點,如同亙古不變的燈塔,堅定地指引著方向。
當韓裔跟隨人群,小心翼翼地踏上石橋堅實的橋麵後,他下意識地扶著冰涼的石質欄杆,向著石橋下方望去——這一望,讓他瞬間明白了籠罩橋麵的並非霧氣!
橋下,是翻騰湧動的、無邊無際的雲海!一朵朵潔白無瑕的雲層如同巨大的棉絮,層層疊疊,在橋下緩緩流淌、舒卷。原來整座石橋,連同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座翠綠山穀,竟都懸浮於這浩瀚無垠的雲層之上!韓裔心頭劇震,猛地回頭向來時的山穀望去。此刻再看,那山穀的邊緣在雲海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清晰而突兀,果然不像紮根於堅實的大地,更像是一座……漂浮於九天之上的巨大空島!這個認知讓包括韓裔在內的所有少年都感到一陣眩暈和不可思議。
但是,震驚歸震驚,目標明確。縱多少年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也隻是無聲地發出一聲驚歎,或交換一個充滿敬畏的眼神,便迅速收斂心神。沒有人停下腳步。少年們調整呼吸,帶著對未知的警惕和對目標的執著,繼續沿著這橫跨雲海的古老石橋,一步步地、堅定不移地向著遠方那口仿佛能穿透時空的古鐘前進。腳下的雲海無聲翻湧,橋麵的“霧”氣實則是高空的雲氣)帶著絲絲涼意,沾濕了少年們的發梢和衣襟,前方的道路隱沒在乳白之中,隻有鐘聲的餘韻仿佛還在耳畔低回,牽引著他們走向命運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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