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和董姝予溝通後,確認她可以參與後續共同治療。
劉醫生解釋道:“通常需要更充分的準備,但這次情況特殊:我提前將完整評估報告給董姝予看過,這大大推進了她的知情過程。加上我評估她情緒穩定、理解可能壓力,並明確參與目標是‘學習更好地支持你和經營關係’,而非‘治好你’或替你承擔,因此可以簡化前期準備。”
但核心程序並未省略:董姝予簽署了《伴侶參與心理治療知情同意書》。協議核心包括:
董姝予可隨時無理由退出治療;
董姝予必須對治療中獲知的所有關於我的信息嚴格保密法律規定的例外情況除外)。
劉醫生強調,簽署協議既是對我隱私和治療安全的必要保障,也明確了董姝予的權利與責任,為合作提供清晰框架。
然後考慮到我明天還要複習,就開始了有董姝予配合的心理治療。按照劉醫生的指點,本次治療的整體核心目標是:打破“防禦性玩笑→誤解→軀體化\類解離”的惡性循環,建立安全、直接的情感表達通道。
開始後,劉醫生先是引導我回憶並描述最近一次或典型的使用“過度玩笑化表達情感承諾”的具體情境。
當我表達完自己當時的想法後,劉醫生又讓董姝予認真表達她當時聽到我的話後的感受。
說實話,這場景讓我挺尷尬的,我和董姝予都沒料到會有這個環節。我還算鎮定,但她明顯有些忸怩。
......
緊接著,劉醫生又帶著我複盤了前天晚上我軀體化的關鍵轉折點。
整個過程讓我有點後悔讓董姝予參與了。倒不是董姝予排斥,而是有些想法我說出來後會覺得羞恥,哪怕我三十三歲的心態,仍舊如此。倒不是我腦子裡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而是發覺自己在感情方麵很懦弱。
......
董姝予聽得很認真,她也聽懂了。
休息時候董姝予還跟我聊來著,闡述了她自己的觀點,還舉了個例子:她姥姥去世的時候,她母親接到消息後回老家,站在門口不敢進屋,就是不想麵對現實。最後進屋哭得暈厥過去——那是悲傷過度,大腦為了保護自身啟動的機製,暈厥其實是大腦覺得身體承受不住了,所以停機了。
董姝予問我:“你開玩笑是因為怕認真說下去自己會‘受不了’,其實是你大腦在喊停?”
見我撓頭,她立馬去問劉醫生去了。
劉醫生聽完後,對董姝予的理解能力給予了極大的讚許,休息結束後,又對我倆詳細講解了我用玩笑話逃避的原因:人在驚嚇和悲傷這類過度情緒下,如果刺激超過大腦的承受能力,就會產生暈厥,這本就是大腦的保護機製,每個人都會有,隻是承受閾值不同。
我對複雜情感的承受能力偏弱,所以麵對承諾或者深化情感聯結的要求時,大腦預判到會產生信息過載,就會本能地逃避。因為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在這種本能驅使下,必然會選擇一些規避行為。這就是我用玩笑話逃避的核心邏輯。
聽完後,我再次感到羞恥,甚至胸口發悶。
劉醫生一看情況不對,立馬讓我調整呼吸,並指點我進行呼吸練習......
......
接著就由董姝予配合,開始練習“非暴力溝通”框架下的直接表達與需求確認,核心需求澄清與協商。說白了,就是為了讓我和董姝予減少誤會。
劉醫生還提出讓我和董姝予約定一個信號:當我表達出來後,就是感覺身體不舒服讓董姝予理解性暫停......
然後是和好信號:按照劉醫生的說法是修複儀式,就是我表達自己情緒穩定了,董姝予收到了,然後恢複正常。
最後是指點我再次發生類解離這種軀體化情況的應對——接地技術,核心是讓自己彆慌,彆排斥,去適應。
如果董姝予在我身邊時發現我身體出現異常反應,配合詢問我身邊物體的顏色,或指出某個物體讓我辨認。
劉醫生還提醒我,類解離的情況發生後儘量不要多想,努力適應當時的感覺。根據往昔的案例,多適應後類解離的情況會慢慢消失,而且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我再次產生類解離軀體化的可能性都局限於特定情況,日常不用擔心,不要病症化自己。
最後,劉醫生看了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特意盯著我詢問:“你對你伴侶感情的焦慮點,我準備和小董談談,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思索了下,看著董姝予不安中帶著疑惑的眼神,感覺胸口再次發緊,馬上調整了下呼吸,覺得自己沒問題後,認真斟酌著回答:“董姝予,嗯,她對我很重要,我之前跟您說過我的想法,隻要是對我們有幫助的,都可以說,不用......”
我頓了頓,看著劉醫生繼續說道:“不用考慮我,隻要有幫助,就都可以!”
劉醫生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誠懇說道:“你這其實本質還是逃避,不過......”他側頭看了看董姝予,微微點了點頭,看向我笑了笑:“不過你能說出這些,已經有了很大進步,慢慢來,我懂你的意思,去休息一會,很快就好!”
......
劉醫生和董姝予交談的時間比我想象久。
不知道劉醫生跟她說了什麼,她出來時雖然看著我若有所思,但馬上一臉笑意,主動挽著我跟劉醫生告彆,出醫院都蹦蹦跳跳的。
看著她這反應倒是讓我放鬆了不少,本打算等人少的時候問問她都聊了些什麼。
誰知剛出醫院大廳,她就立刻站定了,歪著頭一臉笑意盯著我質問:“好啊!原來你是這樣的畢朝卓,竟然是喜歡我說不出來,嘿嘿~,害得本大小姐一直懷疑自己魅力不足,搞了半天,我之前網上一直在戳縮頭烏龜~”
我麵露尷尬,剛要開口,董姝予立刻美滋滋打斷:“彆跟我胡扯哈,劉醫生都說了你恢複很好,不要總把自己當病人,也讓我不要帶著拯救者心態去看待你。所以吧,該報複的我會狠狠報複滴,從明天起,你每天給我發500字抒情小作文......”
我愣愣地看著她,還沒開口,她眼裡閃過狡黠,輕聲說:“逗你噠~500字太多了,我哪那麼狠心,其實480字就行......”
我:“......\"
她看我被噎住,更開心了,隨即臉微微泛紅,聲音又低了幾分:“其實那些都不用,昨天晚上沒敢,但今天聽劉醫生說完我覺得自己太過擔心了。那個...你前天晚上喊我什麼來著?能再喊一遍嘛,我當時沒反應過來。”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神,我下意識想躲開,但想起劉醫生的指點,我目光一頓,剛要開口,哪知道視線裡董姝予小心翼翼看了看周邊,忙拉著一臉疑惑的我跑到了稍稍偏僻的位置才鬆開手,然後明明臉有些紅,但故作誇張的搓著手,對我抬了抬下巴。
看著她這副賊兮兮又蠢萌的樣,我心裡覺得好笑。
其實我感覺自己是喊得出來的,但被她這麼盯著,難免有種被女流氓調戲的不適......
她則完全一副等不及的表情,滿臉‘不耐煩’地催促:“快啊,老娘等了好幾年了,你趕緊喊聲‘老婆’讓我聽聽鹹淡!”
我對她這種反應感到意外,也不太理解她出來後態度的突然轉變。迎著她的目光端詳,她非但沒有躲閃,眼裡還滿是鼓勵的笑意。可憑我對她的了解,那笑意下藏著極深的委屈。
心中帶著歉意,感覺那聲“老婆”再次卡在嗓子裡,沒能出口,我微微垂下目光,正好看到她的雙手正不安地相互揉捏著,我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輕聲吐了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