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汴京城內萬籟俱寂。
偶有更夫敲響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清脆,如同催命的符咒,一下一下地敲擊著人心。
皇城司大牢,位於皇宮東北角一處極為隱蔽的所在,四周高牆環繞,戒備森嚴。這裡平素鮮有人至,便是宮中的太監宮女,也大多對此處避而遠之,生怕沾染了什麼晦氣。
高牆之內,陰森恐怖,便是白日裡也透著幾分森然殺氣,更何況是這樣的深夜。
大牢的建築風格陰冷肅殺,青石砌成的牆壁上布滿了青苔和黴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腥臭味。
那是常年累月的血腥與恐懼在此處沉積而成的特有氣息,任何人嗅到都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懼意。
此刻,大牢深處的一間石室內,燭火搖曳,光影幢幢。
幾根粗大的白蠟燭插在鐵製的燭台上,火苗在微風中不停地跳動著,將整間石室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九幽地府一般陰森可怖。石室四周的牆壁上,懸掛著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鐵鏈、手銬、腳鐐、鞭子、烙鐵...每一樣都在燭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無數慘劇。
陳過庭一身黑衣,如同夜魅一般端坐在石室中央的一張粗糙木椅上。他的臉部半隱在陰影中,隻有那雙眼睛在燭火映照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如同深潭中潛伏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栗。他的手指輕叩著椅子扶手,發出"嗒、嗒、嗒"的有節奏的聲響,在寂靜的石室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死神的腳步聲,一步步逼近。
在他麵前三尺之外,跪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瘦小身影——內侍全德民。
此時的全德民,哪裡還有平日裡在宮中諂媚討好、察言觀色的模樣?他的頭發早已散亂如草,原本整潔的內侍服飾現在破破爛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眼更是腫得如同核桃一般,顯然在被押解而來的路上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他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麻繩勒得很緊,手腕處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但即便如此,他那雙小眼睛中,卻依然閃爍著一絲狡黠與不甘,嘴唇緊緊抿著,一言不發,似乎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
石室內的空氣異常沉悶,隻有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嗤嗤"聲和全德民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兩人就這樣對峙著,一個冷眼旁觀,一個強作鎮定,氣氛緊張得仿佛一點就燃的火藥。
良久,陳過庭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寒冬臘月的北風,在石室內緩緩回蕩:"全德民,你在宮中當差多少年了?"
這句看似平常的問話,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全德民心頭。他猛地抬起頭來,對上陳過庭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心中頓時一陣慌亂。
但畢竟在宮中摸爬滾打過,很快便強自鎮定下來,垂下頭去,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小...小人不知指揮使為何深夜相召...若是小人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指揮使明示..."
他的聲音中帶著刻意裝出來的困惑和委屈,似乎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那顫抖的聲調和不敢直視陳過庭眼睛的舉動,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陳過庭聽了,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冷笑。他從懷中緩緩取出一疊交子,在微弱的燭光下輕輕擺弄著,上麵的數字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這些東西,你應該很眼熟吧?"
那是一疊麵額不小的交子,每張都是五兩、十兩的大票,在這個普通百姓一年都掙不到幾兩銀子的時代,這樣的交子足以讓人一夜暴富。更為關鍵的是,這些交子的落款處,赫然印著"大金國戶部司"的字樣!而在每張的右下角,都有一個極小的暗記——一個看似隨意的墨點,細看之下卻能發現其中的規律。
全德民看到這些交子的瞬間,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比那石室牆壁還要蒼白幾分。他的身子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極度恐懼。
他的眼神開始渙散,嘴唇也在微微哆嗦,顯然這些對他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我...我不知道指揮使在說什麼..."他的聲音已經開始明顯打顫,但依然咬著牙不肯鬆口,"小人...小人從未見過這些銀.."
"不知道?"陳過庭緩緩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得老長,如同一座移動的山峰,給人巨大的壓迫感。他一步步走到全德民麵前,然後蹲下身子,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那我來告訴你,這些交子,是我的人從你在城外租住的那間小屋裡搜出來的。"
他的聲音輕得如同羽毛,但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一般砸在全德民心頭。陳過庭繼續說道:"那間小屋裡,除了這些,還有不少有趣的東西。比如說..."
他又從懷中取出一支看似普通的毛筆,在全德民眼前輕輕晃動著:"這支筆,外表看起來與尋常毛筆無異,但是筆杆卻是空心的,裡麵藏著暗格,可以夾帶紙條。而且..."他將毛筆湊近燭火,借著火光仔細端詳著筆杆上的花紋,"筆上的暗記,與那些交子上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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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德民聽到這裡,臉色已經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在燭光下閃閃發亮。他的雙唇顫抖得更加厲害,眼神中的狡黠已經被深深的恐懼所取代。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咬著牙不肯鬆口,似乎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指揮使...小人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小人隻是一個當差的奴才,平日裡除了伺候主子,哪裡會接觸這些東西..."
陳過庭看著他這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緩緩起身,背負雙手在石室中踱了幾步,然後猛地轉身,一腳狠狠踢在全德民的胸口上。
"嘭!"
全德民"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鮮血濺在青石地麵上,在燭光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他痛苦地呻吟著,胸口傳來陣陣劇痛,感覺肋骨好像都要斷了。
"還要嘴硬!"陳過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中帶著森然的殺意,"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明明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還要裝清白的蠢貨!"
他轉身走到石室一角,拍了拍手。立刻便有兩名身著皂衣的皇城司緹騎走了進來。這兩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壯漢,臉上帶著常年殺戮留下的狠厲之色。他們手中提著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烙鐵、夾棍、水火棍、鐵鉗、竹簽...在燭火映照下,每一樣都散發著令人膽寒的金屬光芒,仿佛來自地獄的酷刑工具。
全德民看到這些刑具,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指揮使饒命!指揮使饒命啊!"他終於開始驚恐地求饒,聲音尖細刺耳,如同殺豬一般,"小人...小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小人!"
陳過庭冷眼看著他這副醜態,絲毫沒有動容。他對兩名緹騎微微點頭:"先給他鬆鬆筋骨,讓他回想回想,金國人到底給了他多少好處,讓他甘願做漢奸走狗。"
"是,指揮使!"兩名緹騎應聲而去,熟練地將全德民拖到石室一角的刑架上,用鐵鏈將他牢牢綁好。
其中一名緹騎拿起一根粗大的水火棍,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然後對準全德民的右手食指狠狠砸下。
"哢嚓!"
伴隨著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全德民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
這聲慘叫在石室中回蕩,聽得人汗毛直豎。全德民的臉因為劇痛而扭曲變形,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瞪出來,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想起什麼了嗎?"陳過庭麵無表情地問道,仿佛剛才聽到的不是人的慘叫,而是蟲鳴鳥啼。
"小人...小人真的...啊——!"話還沒說完,又是一棍子砸在他的中指上,全德民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
如是反複,那名緹騎動作熟練,力道精準,每一棍子都能準確地擊中關節要害,既能造成劇烈的疼痛,又不會讓人立刻昏死過去。十根手指,一根接一根地被打斷,全德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如同厲鬼哀嚎。
十幾分鐘後,全德民的十根手指已經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他的聲音早已嘶啞,隻能發出嘶嘶的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