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宗望過得如坐針氈。
嶽飛每日都會來"拜訪",名為關懷,實則羞辱。他會關切地詢問宗望的飲食起居,會"無意中"提到宋軍的最新勝利,會"擔心地"表示前方道路依然不靖。
更讓宗望難受的是,嶽飛還安排他"參觀"了軍中的日常操練。那些神武右軍將士,個個精神抖擻,訓練有素。特彆是那些曾經的河北義軍,如今竟也成了一支頗具威勢的勁旅。
"殿下覺得如何?"嶽飛在一旁問道。
"確實……不錯。"宗望勉強道。
"這還隻是某麾下的一部分。"嶽飛雲淡風輕地說道,"河北廣大,某的人馬分散各處,維持地方安寧。"
這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的兵力遍布河北,你們金軍想要南下,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到了正月初三,宗望實在忍無可忍,找到嶽飛:"嶽都統製,某在貴營叨擾數日,已經夠了。還請早日放行,某要趕赴汴京。"
嶽飛"為難"地說道:"殿下,某也想早日送殿下上路。可是斥候回報,前方確實不太平啊。不如再等兩日?"
"不必了!"宗望終於爆發,"嶽飛!你到底要如何?明人不說暗話,你就是在故意拖延!"
嶽飛看著憤怒的宗望,臉上的"為難"表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然的從容。
"既然殿下如此坦率,那某也不繞彎子了。"嶽飛緩緩道,"某確實是在拖延。"
"你!"
"殿下先彆急。"嶽飛抬手製止,"某之所以如此,並非為難殿下,而是有話要說。"
"什麼話?"
嶽飛走到帳中的輿圖前,手指在河北之地輕點:"殿下看,這河北大地,如今是何等光景?百姓安居,田野豐饒,再非昔日兵荒馬亂之狀。這是為何?"
宗望不語。
"因為我大宋有明君,有良將,有忠勇之士。"嶽飛轉過身,直視宗望,"一年前,殿下率軍圍困汴京,以為我大宋必亡。可結果如何?汴京巋然不動,反而是貴國連番失利。如今西夏已滅,天下形勢已變,殿下覺得,這議和還有多大意義?"
宗望臉色鐵青:"嶽飛,你這是什麼意思?"
"某的意思很簡單。"嶽飛平靜地說道,"勸殿下回去告訴貴國皇帝,天下大勢已定,何必再做無謂掙紮?若能幡然悔悟,主動請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否則如何?"宗望怒道。
嶽飛微微一笑:"否則,某這幾萬弟兄,閒著也是閒著,正愁沒有用武之地呢。"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威脅之意昭然若揭。宗望聽了,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嶽飛,你敢威脅某?"
"哪裡是威脅?"嶽飛搖頭道,"某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殿下,時代變了。過去那套弱肉強食的把戲,已經行不通了。如今的天下,拚的是民心,是正義,是天理。在這些方麵,貴國能與我大宋相比麼?"
宗望咬牙道:"我大金勇士,從不知何為屈服!"
"是麼?"嶽飛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那殿下此來議和,又是為何?"
這一句話,如重錘般擊中了宗望的要害。他想要反駁,卻發現無言以對。
是啊,如果金國真的不怕,又何必派他來議和?
"殿下,某理解你的處境。"嶽飛的語氣重新變得溫和,"作為使臣,你有你的職責。但某也有某的職責,就是守護這河北大地,守護這裡的百姓。這個職責,不會因為任何和約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