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光束撞擊月華屏障的餘波仍在艙內回蕩,細碎的能量塵埃如同冰冷的雪粉緩緩飄落。刺鼻的臭氧味混合著世界樹根須碳化後的焦糊氣息,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令人窒息。
童童掙紮著從艙壁邊爬起,後背傳來劇烈的疼痛,但他顧不上這些。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懸浮的“繭”中。
艾瑟拉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殘留著凝結的淡金色“血痕”。額頭的月痕印記隻剩下極其微弱、幾乎熄滅的光暈,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消失。她纖細的身體在根須編織的溫床中微微顫抖,每一次細微的痙攣都傳遞出深入靈魂的虛弱與痛苦。強行激發的被動防禦,不僅擋下了那致命一擊,更幾乎榨乾了她剛剛凝聚起的一絲生機。
“艾瑟拉姐姐……”童童的聲音帶著哭腔,心如刀絞。是他……是他沒能控製住爸爸的殘骸,才讓她遭受了這無妄之災!
他的目光隨即掃向角落。
顧淮深的星骸殘骸在爆發了那毀滅性的一擊後,已然徹底沉寂。包裹它的世界樹根須被撕裂、碳化,如同被烈火焚燒過的荊棘,無力地垂落。焦黑的殘骸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表麵的裂痕仿佛更深了,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如同宇宙中一塊最普通的、冰冷的隕石碎片。
死寂。徹底的死寂。
然而,主屏幕上,那個散發著不祥暗紫色光暈的星點,依舊在遙遠虛空中——頑強而規律地脈動著。每一次脈動,都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紮在童童的心臟上。它像一枚埋藏在殘骸深處的邪惡種子,一個連接著荊棘女王的遙控引信,隨時可能再次引爆這具承載著父親最後痕跡的軀殼,將整個逃生艙、將所有人拖入毀滅的深淵。
“威脅……源……持續……”
“世界樹……根須……嚴重……受損……”
“維持……艾瑟拉……維生……能量……下降……35……”
“林晚……核心……力場……穩定性……下降……”
“顧先生……殘骸……能量……水平……歸零……但……汙染……殘留……波動……與……外部……信號……同……步……”
“強烈……建議……隔離……或……處……置……殘骸……”
“燈塔”冰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如同最後的判決書。
處置?
隔離?
這兩個詞像燒紅的烙鐵,燙在童童的靈魂上。處置?意味著徹底毀滅這具殘骸,抹去父親最後的存在痕跡?隔離?在這艘狹小的、僅靠脆弱根須維生的漂流艙裡,又能隔離到哪裡去?下一次信號脈衝到來,它依然會失控,依然會威脅到艾瑟拉和媽媽!
難道……真的隻有拋棄爸爸最後的存在嗎?
“不……”童童痛苦地搖頭,淚水無聲滑落。他踉蹌著走到殘骸前,顫抖的手想要觸摸那焦黑冰冷的表麵。指尖傳來的隻有死亡的冰冷,再無之前的餘溫感應。剛才那短暫的、帶著父親氣息的波動,仿佛隻是絕望中的幻覺。
他看著艾瑟拉蒼白如紙的臉頰,看著她額頭上那隨時會熄滅的月痕。他想起世界樹根須拚死將他們帶離葬鐵時,那古老的意誌傳達的“保護鑰匙”的指令。艾瑟拉姐姐是弦月最後的火種,是未來對抗荊棘的希望!媽媽的核心也在這裡,需要保護!
一股沉重的、超越年齡的責任感,如同冰冷的枷鎖,套在了他的肩上。他不能自私。他不能讓父親的殘骸,在荊棘女王的操控下,成為毀滅最後希望的凶器!
“爸……爸……”童童跪倒在冰冷的根須地板上,額頭抵著同樣冰冷的殘骸。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無儘的悲傷與決絕的歉意,“對……不起……”
“我……不能……讓你……傷害……她們……”
“我……答應……你……一定……會……活下……去……”
“一定……會……找到……辦法……讓……媽媽……醒過來……”
“一定……會……保護……艾瑟拉……姐姐……”
“也……一定……會……讓……荊棘……女王……付……出……代……價!”
“所以……所以……”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淚痕的小臉上,痛苦被一種近乎悲壯的堅毅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