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寒流已經過去，但室外氣溫還是有零下三十五度左右，夜晚會更低。
昨天下了一場小雪，房屋和街道都白茫茫的，顯得乾淨了不少。
但以往踩實的路麵，也變得更容易滑倒了，齊霽拄著拖布杆，不快不慢地走著。
星月小區一共三百多戶人家，此時也有不少鄰居陸續下樓，都是往烏蘭大橋的方向走，去趕這個十天一次的大集。
b區居民，比d區的更為謹慎。齊霽還記得在d區廣場，很多人互相聊天，互相占位置，窗前的街麵上也有人互相打招呼、開玩笑。
但b區人，起碼是星月公寓這一帶的人，更注重邊界感和安全距離，人們都巧妙地保持著間距，除了是一家人，絕不會離得太近，但又都不至脫離大部隊，就那麼若即若離地互相提防、互相倚靠著。
齊霽前頭是一個中年婦女，穿的不太多，從身後都能看到她薄薄的帽子外頭的白霜，也許是太餓了，她步履蹣跚、搖搖晃晃，一副隨時跌倒不起的模樣。
齊霽悄悄和婦女錯開身位。
現在的她，自保是第一位的。末日亂世，誰又能幫得了誰呢！
不知怎麼忽然想起混血少年林安東，他曾經那麼不遺餘力地幫助葉小凡，可惜她都沒來得及跟他道謝告彆。雖然安全區並不太大，但人的緣分誰能說得準呢，也許他們以後都沒機會再見了。
齊霽的防寒服麵罩能自動清理水霧，她在防窺麵罩後警惕地觀察著所有人，同時也儘量模仿彆人的步態，讓自己融入人群而不起眼。
可惜，走到一半，關雲鵬從跟後麵追上來，“小丫頭！你可算是出來了？我差點以為你餓死了！哈哈哈哈！”
齊霽連忙轉頭，“關叔是你啊！你居然還能認出我？”
“你個子小，我一眼就看到個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兒，沒跑兒，肯定就是你了！”
——得，還以為自己偽裝挺好，結果僅憑背影就被人一眼看破。
“我確實是一直沒出來，我買了點營養劑，後來好心的丁醫生從衛星城那邊派人給我送過一次東西，喏，這件衣服，還有很多吃的。到昨天都吃光了，正好今天有集，我就出來看看，換點兒吃的。”
“哦，有人給你送吃的啊，那就好，很好，你沒餓著就行。”關雲鵬指指蓮花山，又拍拍身上的背包，“前幾天我跟人合夥進山了，打了一大一小倆兔子，大的一下山就賣給收購販子了，小的拉回來吃肉，回頭我給你送點肉乾去！”
“不用不用，你自己留著吃，我有吃的。”齊霽不好意思地說，“我走得慢耽誤事兒，關叔你著急就先走吧！”
關雲鵬根本看不清齊霽的臉，但還是看著她說：“小姑娘家家的，多提防人是對的，不過你關叔不是壞人，不用害怕。”
齊霽嘿嘿地笑，“看你說的，我怎麼可能當關叔是壞人呢！關叔還給我當擔保了呢！”
這幾次與關雲鵬接觸，齊霽都感覺不出他的善意或惡意，真的很奇怪。
“哈哈哈，既然不是壞人，就跟關叔加個好友吧！”不由分說，關雲鵬哈哈笑著擼起袖子，就讓齊霽加他。
“嗐，這麼冷也伸不出手啊，回去的，回去加！”齊霽哼哼哈哈推脫。
“你是不是傻啊？讓你加你就加，起碼在咱們那樓裡，有我在，就沒人敢欺負你！”
齊霽笑，“咱們樓裡都是好人，誰能欺負我啊！再說那天軍人送東西來，很多人都看見了的！真沒人欺負我！”
“不稀得管你！”關雲鵬似乎生氣了，大步流星走了。
齊霽鬆了口氣：你最好永遠彆管我！
烏蘭大橋橫跨烏蘭河，長約一公裡，橋下冰麵上的集市，也差不多一公裡，攤位多在橋墩下避風的地方，攤位費在13個積分不等，有的人支個桌子，上麵擺著貨品，有人直接擺在雪地上，連塊墊布也無，還有那種一看就財大氣粗的公司，支個棚子，拉著橫幅，三五個人大聲吆喝張羅，很是氣派。
齊霽打算先從頭到尾逛一圈，考察一番再說。她見到有人賣羽絨服、羊毛褲了，看裡麵的標簽，居然用的是變異喜鵲的羽毛！
也有賣連體防寒服的，價格是200積分左右，攤主說是正規廠家直銷，保質保真。齊霽裡裡外外的摸了一遍防寒服，質量自然不如自己身上這件，但，200積分和2萬元，這差得有點離譜吧？雖然感激丁夢琪，但不表示就信任她了，齊霽也疑心丁夢琪是為了直播效果，才故意虛報價格。
如今格列斯星東大共和國，通行貨幣是人民幣，所以丁夢琪說起服裝價格用的是元，而非積分。）
還有兩個出售乾糧的攤子，擺的東西跟齊霽的壓縮餅乾差不多大小，但全是粗糧，就像葉恩雅背包裡的玉米芯乾糧一樣。
也有賣各種兒童玩具的，有布娃娃、飛機模型、各種小樂器、故事機和學習機等等，應該都是來自格列斯星的捐贈品，售價都還算便宜，玩具大多是一積分五個，有的還一積分七個，也可以用食物衣物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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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霽注意到靠近岸邊的一個橋墩下，有個支起簡易棚子的攤位，擺了三張桌子，桌子後麵坐著四五個大漢，桌麵上則擺著幾箱營養劑、幾箱軍用罐頭，還有米麵等物。走近了，看清棚子裡還堆了不少皮毛和凍得硬邦邦的麵包，聽周圍人說，這種紅帳篷的，都是社區大廳的攤位，有時，附近駐軍家屬也有來擺攤的，她們都集中在綠色的帳篷裡。
走完一遍，齊霽也沒看到綠帳篷，看來今天軍屬們沒來。
她已大致有個總結，擺攤的貧民很少，即便有也絕對不是賣糧食的，最多的是賣些野獸皮毛和凍肉、肉乾的。攤主的信譽不等，如果要賣糧食，去社區大廳帳篷較好，雖然貴，但勝在有信譽。
走到攤位儘頭，齊霽開始返回，這時她注意到在江麵上，還有一排大約百米長的攤位，坐在這風口上擺攤的，都是交不起租金的貧民，有賣木柴的，賣鐵皮爐子的，賣動物油脂製作的蠟燭的，賣自製皮大衣，皮帽子的，也有人就地燒烤，賣肉串的！還有幾個賣凍土豆、凍玉米的，等等等等，竟是比橋下攤位更有煙火氣。
安置點的a、b兩區，有明確規定，所有居民必須簽訂守法協議，遵守法規，不許殺人放火、劫財劫色，但有意思的是，居民也必須同時簽訂安全自負協議。
a、b兩區不允許有露宿街頭的流浪者，所以往往是一群人擠在一起，住在偏僻處狹小的沒電沒暖沒淨化水的地下室。儘管相互之間也要注意防盜防暴，卻比c、d兩區安全很多。
每到冬季來臨，女人不能采集，隻得縮減開支，就會出現大批群租者，她們有時會無奈地和男人搭夥過一個冬天，隻求不被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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