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雲台觀最高處的演算閣琉璃瓦上。張三明指尖叩擊著青銅洛書羅盤，十二道銀芒從羅盤刻度中迸出，在虛空交織成北鬥七星的星圖。然而這一次，代表天樞的星芒竟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如同被血絲浸染的瞳孔，在氣機流轉中不住震顫。
“不對勁……”他低聲自語，掌心按在冰涼的河圖玉版上。這塊傳承千年的古玉本該與千裡之外的古神墟產生共鳴，此刻卻像一塊普通的寒玉，表麵流轉的五行色光黯淡得幾乎熄滅。全球命理暗網的數據流在他眼底化作萬千光絲，往常這些光絲如江河奔湧，此刻卻泛起無數黑色泡沫，仿佛被油汙汙染的溪流。
“嗡——”
桌案上的筆記本電腦突然藍屏，漆黑的屏幕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不是二進製代碼，而是《黃庭內景經》中記載的“身神真諱”。張三明瞳孔驟縮，他認出那是肺神“皓華”的篆字，卻以一種扭曲的頻率閃爍，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電腦風扇刺耳的轟鳴。
“三明！”
急促的腳步聲從閣樓外傳來，蔣家娉推門而入時，一縷淡青色的氣息正從她唇間溢出，如同深秋清晨的寒霧。她臉色蒼白，右手下意識按在自己右胸上方，那裡是中醫理論中肺臟的位置，也是《黃庭經》記載中肺神皓華的居所“華蓋宮”。
“我內視到了……”她聲音微顫，指尖凝出一道素白符籙，符籙剛一成型就被一縷黑氣纏繞，“皓華神君的法衣上出現了裂痕，有黑霧從裂縫裡滲進去，像墨滴入清水一樣散開。”
張三明立刻起身，雙指並攏點在蔣家娉眉心。他的“望氣眼”開啟，隻見一股灰敗的氣流感從她肺經蔓延開來，本該是素白如練的肺氣，此刻卻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暗金色——那是屬於“木靈”的屬性，但這木氣毫無生機，反而帶著枯槁腐朽的氣息。
“是木靈數據孢子。”張三明收回手指，眸色沉如寒潭，“沈硯秋的手段。”
這個名字讓蔣家娉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震。沈硯秋，那個曾與他們並肩作戰，最終卻在古神墟封印之戰中消失的茅山道天才，他的背叛至今仍是橫在兩人心頭的刺。張三明重生歸來，最大的執念之一便是揭開沈硯秋背叛的真相，以及他背後那股能操控命理數據的神秘力量。
“暗網的異常波動和你肺神受侵蝕是同時發生的。”張三明走到電腦前，伸手觸碰藍屏上的“皓華”符文，指尖剛一接觸，那些金色篆字便化作無數數據流鑽入他掌心，“沈硯秋在利用全球命理暗網傳播這種孢子，它們不是實體，而是附著在信息流上的‘氣病毒’。”
他閉上眼睛，意識沉入由河洛數理構建的虛擬空間。這裡本該是由黑白陰陽魚構成的有序世界，此刻卻遍布扭曲的金色藤蔓，每一根藤蔓都連接著現實中某個正在使用命理計算服務的終端。藤蔓的源頭，指向暗網深處一個被層層加密的節點。
“找到了！”張三明猛地睜眼，掌心在洛書羅盤上快速推演，“節點坐標在北歐，但物理服務器的位置……”
話音未落，蔣家娉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不再是青氣，而是幾點暗金色的粉末。她內景中的畫麵如潮水般湧現在張三明意識裡：素衣黃帶的肺神皓華正揮舞衣袖抵禦黑霧侵蝕，原本光潔的玉質宮殿牆壁上，竟浮現出無數類似樹根的金色紋路，正一點點吸食著宮殿內的生氣。
“他在以肺神的氣宣發功能為跳板，滲透整個身神體係！”張三明豁然開朗，“肺主氣，朝百脈，一旦皓華被汙染，孢子就會順著氣血流遍五臟六腑。”
他想起《黃庭道樞錄》殘卷中的記載：“肺神皓華，素衣黃帶，主氣之宣發，如華蓋覆頂，蔽護諸臟。”此刻這“華蓋”卻成了病毒入侵的突破口。沈硯秋顯然深諳身神體係的運作機製，選擇從肺神下手，正是看中了其在氣機循環中的樞紐地位。
“必須切斷源頭。”蔣家娉強撐著運轉《黃庭經》口訣，“青帝護肝，白帝守肺……”隨著她的念誦，內景中肝神龍煙化作一道青芒射向華蓋宮，與黑霧碰撞出刺目的光。但那金色藤蔓反而越發茂盛，甚至有幾根穿透內景壁壘，出現在現實中的演算閣裡。
張三明眼前的電腦屏幕突然亮起，不再是藍屏，而是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沈硯秋。他站在一片由數據流和金色藤蔓構成的空間裡，嘴角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張三明，彆來無恙。看來你已經發現了‘木靈網絡’的妙處。”
“你把身神體係數據化了？”張三明瞳孔收縮，看著沈硯秋身後那些纏繞著符籙代碼的金色藤蔓，“這些孢子是用你的肝神血脈培育的？”
“答對了一半。”沈硯秋抬手，一根藤蔓延伸到他掌心，化作一枚暗金色的孢子，“龍煙神君主謀略，亦主藏血，以我的血脈為引，結合現代基因編輯技術，就能讓這些孢子像真正的木靈一樣，在命理暗網和修士內景中同時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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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中的沈硯秋轉身，背後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樹根狀網絡，每一個節點都連接著一個正在痛苦掙紮的身影——張三明認出其中有幾個是最近在暗網中活躍的命理師。他們的內景想必也和蔣家娉一樣，正被黑霧侵蝕。
“你想乾什麼？”蔣家娉的聲音帶著怒意，她能感覺到體內的皓華神君越發虛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般的腥氣。
“修正這個失衡的世界。”沈硯秋的眼神狂熱起來，“世人沉迷數據命理，卻不知身神才是根本。我要讓他們明白，所謂的大數據，不過是上古黃庭道統玩剩下的東西。當木靈網絡覆蓋全球，每個人的身神都會成為我算法的一部分，那時……”
他的話沒說完，張三明突然將洛書羅盤拍向屏幕，十二道銀芒化作利劍刺穿畫麵。沈硯秋的影像破碎成數據流，但最後一刻，他留下了一句話：“看看你的肝神吧，張三明，龍煙的餘燼裡，藏著你最想知道的答案。”
畫麵消失，電腦徹底黑屏。蔣家娉猛地捂住胸口，又是一口暗金色粉末咳出，這一次，粉末中竟夾雜著幾片細小的青色鱗甲——那是肝神龍煙的法衣碎片。
“他在轉移目標……”張三明臉色鐵青，他立刻內視自己的肝宮，隻見那條青色巨龍正盤旋在一片灰燼之上，原本銳利的龍目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霧。龍煙神君主謀略，此刻卻仿佛陷入了某種混亂，龍尾無意識地掃過宮殿梁柱，震落無數青鱗。
“龍煙餘燼……”張三明咀嚼著沈硯秋的話，突然想起重生前最後一刻，他看到沈硯秋手中握著一塊刻有“太一元子”字樣的玉牌，而古神墟深處，似乎也有類似的金色藤蔓在生長。
演算閣外，夜色更濃。遠處城市的燈火在張三明眼中化作流動的光河，而此刻，這些光河中正有無數金色孢子隨數據洪流擴散。他知道，沈硯秋的計劃才剛剛開始，而這一次，敵人不僅懂得玄學，更掌握了將身神體係與現代科技融合的恐怖力量。
蔣家娉走到他身邊，儘管氣息依舊有些紊亂，但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感覺到孢子的源頭在西方，靠近北極圈。”她舉起手中的青玉鏡，鏡麵中映出的不是兩人的影像，而是一片被金色藤蔓覆蓋的雪原，“那裡有東西在呼喚我的血脈。”
張三明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洛書羅盤。羅盤上的北鬥星圖依舊暗紅，但天樞星芒旁，一顆微弱的青色光點正在努力閃爍——那是肝神龍煙的意誌。沈硯秋說龍煙餘燼裡有答案，或許，解開這一切的關鍵，就藏在他自己的身神深處。
“通知蘇九黎，準備出發。”張三明的聲音冷靜下來，“沈硯秋想玩數據命理，那我們就用真正的河洛數理砸爛他的‘木靈網絡’。至於龍煙的餘燼……”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決絕，“我會親自把它重新點燃。”
窗外，一道青色流光劃破夜空，那是蔣家娉召喚的肝神龍煙殘影，正朝著西方飛去。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暗網深處，更多的金色藤蔓正在瘋狂生長，連接著現實與內景的邊界，一場由身神數據化引發的風暴，已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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