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冷光映著蔣家娉握劍的手背，青筋在細膩的皮膚下微微跳動。青玉劍的劍身泛起淡青色的漣漪，那是肝神龍煙神君被驚擾的征兆——自她踏入這間隱藏在基因實驗室夾層的密室起，盤踞在肝臟部位的神靈虛影便始終處於振翅欲飛的狀態，龍首頻頻望向玻璃培養艙後那個熟悉的身影。
“沈硯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金屬牆壁間回蕩，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冷硬，“張三明在你加密硬盤裡找到的通訊記錄，‘太一元子’到底是誰？”
站在培養艙後的男人緩緩轉過身。沈硯秋今天沒穿白大褂，一件深青色襯衫襯得他肩背愈發挺拔，隻是眼下的青黑泄露了連日來的疲憊。他手裡捏著一支試管，透明液體中懸浮著一縷縷翡翠色的光絲，正是從蔣家娉後頸胎記提取的基因樣本。
“‘太一元子’是陸沉舟給我的代號。”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甚至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取自‘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可惜他不知道，我真正的本命神數，是‘天三生木’。”
試管在他指間輕輕晃動，光絲如活物般扭曲，與蔣家娉後頸突然發燙的胎記形成詭異的共振。她下意識抬手按住後頸，那裡的青紅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像一株急於破土的幼藤。
“所以那些基因實驗，那些木靈胚胎……全是你為陸沉舟做的？”蔣家娉的聲音發顫，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從骨髓裡滲出的寒意，“你告訴我這是為了逆轉胎記詛咒，是為了修複青帝血脈裡的缺陷——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沈硯秋將試管插入實驗台的卡槽，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他走近兩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響，每一下都像踩在蔣家娉的心上。這個男人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是那個會在她修煉內景術走火入魔時，默默守在丹房外三天三夜的青梅竹馬。
“騙局？”他忽然低笑起來，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娉婷，你以為陸沉舟為什麼要找我？你以為你後頸這塊胎記，真的隻是血脈不純的證明？”
他猛地抬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後頸的皮膚，卻在觸及那發燙的紋路時頓住。蔣家娉條件反射地後退半步，青玉劍不自覺地揚起，劍尖直指沈硯秋的心口。青色劍芒在空氣中劃出半弧光痕，帶著肝神龍煙神君的怒意，將沈硯秋胸前的襯衫劃破一道細口。
“彆碰我。”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沈硯秋看著那道劍痕，非但沒有動怒，眼中反而湧起一種複雜到極致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痛惜。“你以為你母親當年為什麼會被注入木靈病毒？你以為陸沉舟耗費三十年研究青帝基因，真正的目標是什麼？”
他突然轉身，在實驗台的控製麵板上快速敲擊。牆壁上的顯示屏亮起，不再是枯燥的基因圖譜，而是一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著道袍的年輕女子，懷中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站在一片古意盎然的庭院裡。女子眉眼溫柔，抱著嬰兒的姿勢小心翼翼，而她身後站著的男人，赫然是二十年前的陸沉舟。
“這是……我母親？”蔣家娉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從未見過母親的照片，茅山派的記載裡隻說母親在她幼年時因“意外”去世。
“對，這是師娘。”沈硯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抱著的就是你。而陸沉舟當時的身份，是你母親的‘同門師兄’。”
顯示屏上的照片切換，變成另一張更為清晰的合影。年幼的蔣家娉紮著雙丫髻，躲在母親身後，怯生生地望著鏡頭。她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正是七八歲模樣的沈硯秋，手裡還拿著一個桃木劍玩具。而站在他們對麵的，依然是陸沉舟，隻是那時的他，眼中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你看，”沈硯秋指著照片上蔣家娉後頸的位置，“那時候你的胎記還隻是淡青色的一點，像片小葉子。陸沉舟當時說，那是‘青帝賜福’，是茅山內景派千年難遇的靈根。”
蔣家娉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青玉劍的劍尖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她想起小時候，沈硯秋總喜歡用指尖輕輕點她的後頸，說那裡住著最漂亮的龍女。想起母親臨終前，曾抓著她的手，反複呢喃“彆信……青帝……”，當時她隻當是彌留之際的胡話。
“後來呢？”她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後來？”沈硯秋的嘴角勾起一抹悲涼的弧度，“後來師娘發現了陸沉舟的秘密——他根本不是為了傳承道統，而是想通過基因技術，將上古青帝的神格強行植入現代人的身體。而你，蔣家娉，你後頸的胎記根本不是什麼缺陷，那是青帝血脈最純正的證明，是啟動‘青帝臨凡’計劃的關鍵鑰匙！”
他猛地轉身，雙手撐在實驗台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師娘想毀掉陸沉舟的實驗基地，結果被他注入了木靈病毒，那種能將人體基因強行植物化的毒藥！我把師娘帶回茅山時，她已經快不行了，臨終前隻告訴我兩件事：保護你，還有，找到《黃庭經》殘頁裡記載的‘斬三屍’真法，那是唯一能阻止陸沉舟的辦法。”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蔣家娉腦中轟然一響，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了。她想起張三明解析殘頁時提到的“斬三屍”並非單純驅邪，而是涉及身神體係的根本重構。難道母親的死，自己的胎記，沈硯秋的背叛，全都圍繞著這個驚天秘密？
“那你為什麼還要幫陸沉舟？！”她猛地抬劍，劍尖幾乎貼上沈硯秋的咽喉，青色劍芒在他皮膚上烙下淡淡的紅痕，“既然你知道他是仇人，為什麼還要為他做基因實驗？為什麼要把我推向他？！”
沈硯秋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陰影。“因為我沒有選擇。”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陸沉舟掌握著能暫時壓製木靈病毒的藥劑，他說隻要我幫他完成基因融合實驗，他就給我解藥，讓我徹底治愈師娘留下的後遺症——你以為我每次實驗後咳血，隻是能量反噬嗎？”
他猛地掀開襯衫袖口，露出小臂上蔓延的暗青色紋路，和蔣家娉後頸的胎記如出一轍，隻是更加猙獰，像無數條毒蟲在皮膚下爬行。“這就是木靈病毒的印記，當年我為了救你，接觸過師娘的血液，早就被感染了。陸沉舟一直在用藥劑控製我，一旦停藥，我就會變成那些失控的實驗體，變成一堆隻會吞噬生機的基因藤蔓！”
蔣家娉握著劍的手劇烈顫抖起來。她看著沈硯秋小臂上的紋路，看著他眼底深藏的痛苦，心中那道名為“背叛”的冰牆，忽然出現了一絲裂痕。原來他承受的，遠比她知道的更多。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師兄妹，我可以幫你，張三明他懂河圖洛書，也許能找到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