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大會的戰鼓在雲端隱隱作響,雲台觀後山的竹林卻陷入詭異的靜謐。張三明握著洛書羅盤的手微微發顫,指針在“離位”瘋狂旋轉,映得他眼底泛起血色。他知道,這是心神不寧的征兆——自昨夜在沈硯秋實驗室發現那些加密文件後,他的內景便如驚濤駭浪,護心赤子的日輪黯淡得隻剩微光。
“師兄。”蘇九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晨露般的清冽。她身著天師道的玄色道袍,腰間的五色令旗卻少見地收了起來,手中捧著青瓷茶盞,氤氳的茶香混著竹葉的氣息,“你已經推演了整整七日,再強的元神也會損耗。”
張三明緩緩轉身,瞥見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蘇九黎是天師道年輕一輩中最聰慧的弟子,從小跟在他身邊研習河洛數理,兩人曾在觀中月下推演北鬥七星陣,也曾在暴雨夜搶救被洪水衝毀的藏經閣。此刻她眼中的關切毫無保留,卻讓他心中愈發沉重。
“九黎,你說……”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如果一個人堅持的道,和他珍視的人相悖,該如何抉擇?”
茶盞中的水泛起漣漪,蘇九黎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師尊說過,道心需如磐石。可若連珍視之人都護不住,這道心……又有何意義?”她的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裡的羽毛,“師兄,你在擔心蔣姑娘?”
羅盤突然發出尖銳的嗡鳴,張三明猛地攥緊法器,洛書的光影在掌心流轉:“沈硯秋的真實身份是陸沉舟的棋子,他的基因實驗會毀掉整個道統。而娉婷……”他想起蔣家娉後頸蔓延的青色鱗紋,想起她覺醒時眼中冷冽的神光,“她的青帝血脈,或許正是陸沉舟等待的鑰匙。”
“所以你要阻止她?”蘇九黎上前一步,發間的銀鈴輕響,“師兄,你可知每次提起蔣姑娘時,你的眼神……”她忽然噤聲,咬住下唇,仿佛在與某種巨大的勇氣對抗。
竹林的風穿堂而過,卷走未說完的話。張三明的內景中,護心赤子突然劇烈震顫,他踉蹌了一下,扶住身旁的石桌。蘇九黎慌忙伸手,卻在觸到他衣袖時僵住——那道溫暖而熟悉的氣息,此刻卻隔著無形的屏障。
“九黎,對不起。”張三明低聲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我一直把你當作並肩作戰的師妹,當作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可娉婷……”他閉上眼睛,眼前浮現蔣家娉召喚肝神龍煙時的模樣,青色劍芒劃破黑暗,神君金色的豎瞳中映出他的倒影,“我離不開她。從她第一次用青玉鏡照出我三魂的裂痕,從她在密室裡與我通宵推演河圖洛書,從她為了救我燃燒肝神格的那一刻……”
蘇九黎的指尖發涼,茶盞在石桌上磕出清脆的聲響。滾燙的茶水濺在她手背上,她卻感覺不到疼痛。記憶如潮水湧來:那些年她為張三明抄錄的古籍,在他閉關時悄悄放在門口的安神香,還有無數次欲言又止的夜晚。原來所有的等待,都敵不過一場電光火石的羈絆。
“我懂了。”她強迫自己露出微笑,眼眶卻泛起水光,“師兄,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推演紫微鬥數嗎?你說命盤雖有定數,人心卻能改運。如今你的心既然已有了答案,便去做吧。”她轉身時,發間的銀鈴發出細碎的嗚咽,“我會守好雲台觀,也會……守好你的道心。”
張三明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內景中的護心赤子突然迸發強光,驅散了盤踞多日的陰霾。他握緊羅盤,洛書的數字化作流光沒入掌心。遠處傳來集結的號角,天師道的弟子們正在整備符籙,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惡戰。
而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蔣家娉此刻或許正在茅山劍塚深處,與青帝血脈的秘密對峙;沈硯秋的陰謀如同一張巨網,正在天師大會的會場下悄然鋪展;陸沉舟的身影則藏在基因代碼與命理算法交織的迷霧中,等待著青帝降臨的那一刻。
“天盤左旋,地盤右轉……”張三明低聲念動口訣,羅盤懸浮而起,“十與十二,六十為周。這一局,我絕不會輸。”
夜色漸濃時,他踏著月光走向觀前廣場。那裡,三派修士正在集結,五色令旗與青色符籙交相輝映。人群中,蔣家娉身著素白道袍,青玉鏡懸於額前,周身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木靈氣息。她轉頭望來,目光穿過重重人影與他相接,肝神龍煙的虛影在她身後若隱若現,神君手中的生物量子劍泛起幽光。
蘇九黎站在觀門陰影處,看著張三明走向蔣家娉。她摸出懷中珍藏的星圖——那是張三明初入師門時送給她的禮物,上麵密密麻麻寫滿批注。火苗竄起的瞬間,她忽然想起師尊說過的話:“情劫如雷劫,渡得過,便是飛升;渡不過,也不過是重入輪回。”
火光映亮她決絕的麵容,星圖化作灰燼隨風飄散。而廣場上,張三明已與蔣家娉並肩而立,兩人同時抬手,洛書與青玉鏡的光芒交融,在空中勾勒出“黃庭九宮訣”的雛形。
“準備好了嗎?”蔣家娉輕聲問。
張三明點頭,目光堅定:“無論前方是青帝降世,還是基因洪流,我都與你一起。”
他們身後,三派修士齊聲念動神咒,淨心神咒與金光神咒的聲波化作實質,在夜空中織成金色的防護網。而暗處,沈硯秋的身影隱在基因藤的陰影中,嘴角勾起陰冷的弧度,他手中的培養艙裡,木靈族胚胎正在瘋狂生長,青銅色的“天三生木”圖騰散發著詭異的幽光,等待著天師大會上最驚心動魄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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