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在斷壁殘垣間緩緩沉降,張三明踩著碎裂的混凝土塊走向戰場中央,洛書羅盤懸浮在手腕上空,指針仍在不規則地震顫。剛才那場神格投影的碰撞幾乎撕裂了半個街區,陸沉舟餘黨操控的黑化太歲神投影潰散時,飛濺的暗紫色粒子像破碎的玻璃碴嵌進牆麵,此刻正隨著羅盤的光暈一點點剝離。蔣家娉拄著青帝劍半跪在地,肝神龍煙凝成的青色光紋在她手臂上明明滅滅,剛才為了斬斷時空裂縫,她強行催動了超過六成的血脈之力,此刻內景裡的肝區還在隱隱作痛。
“還能撐住嗎?”張三明蹲下身,指尖懸在她腕脈上方,望氣眼看見她氣血中摻雜著幾縷灰黑色的絲線——那是青帝血脈過載後產生的反噬。蔣家娉抬起頭,唇角沾著血絲卻笑了笑,青玉鏡從袖中滑出,鏡麵映出她身後的景象:十幾個被打斷的基因改造實驗體倒在瓦礫堆裡,他們裸露的皮膚上覆蓋著金屬化的外骨骼,關節處還在滲出帶著鐵鏽味的暗紅色液體。
“你看那個。”蔣家娉抬手示意,青玉鏡的光暈突然變得銳利,將最近一具實驗體的脖頸處照得透亮。張三明順著光影看去,那片金屬化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淡金色的紋路在緩慢蠕動,形狀竟與六甲神中甲申金神的符文完全一致。他瞳孔微縮,洛書羅盤突然發出嗡鳴,一道白光從盤麵射出,精準地落在那紋路中央,金屬外骨骼瞬間像被強酸腐蝕般冒出白煙。
“甲申金神主齒爪,按《黃庭內景經》記載,對應人體的角質與骨骼生長。”張三明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伸手按住實驗體尚未完全金屬化的胸口,“但這不是自然顯化的神格力量,更像是……有人把金神符文強行刻進了基因鏈。”他說著咬破指尖,將血珠滴在羅盤中心,盤麵立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數據流,與實驗體基因鏈的熒光圖譜重疊在一起。
蔣家娉扶著青帝劍站起身,內視時發現肺神皓華的素衣上沾著同樣的灰黑色絲線,她輕輕咳嗽兩聲,那些絲線便隨著氣息化作青煙。“難怪這些實驗體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異化,”她望著遠處更多的實驗體殘骸,“他們繞過了三魂七魄的製衡,直接用六甲神的物質法則改造肉身。就像……”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就像有人拆開了黃庭內景的積木,用零件重新拚出了怪物。”
張三明的羅盤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數據流中某個片段開始瘋狂閃爍紅光。他放大那段圖譜,發現其中一段堿基對的排列順序,竟與腦神精根在顯化時釋放的生物電信號波形完全吻合。“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望氣眼不受控製地穿透實驗體的骨骼,看到其骨髓深處藏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金屬芯片,芯片上蝕刻的洛書九星圖正微微發燙。
就在這時,蔣家娉的青玉鏡突然劇烈震顫,鏡麵映出的不再是眼前的廢墟,而是一片迷霧籠罩的山穀。畫麵裡有穿著古樸道袍的人影在岩壁上刻畫符文,那些符文時而化作五臟神像,時而分解成螺旋狀的鏈條。她伸手觸碰鏡麵,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肝神龍煙突然發出龍吟,青帝劍自動出鞘,劍身在陽光下折射出dna雙螺旋的光暈。
“是古神墟。”張三明猛地抬頭,羅盤上的數據流突然重組,形成一幅殘缺的地圖,“這些基因改造技術,源頭不在現代實驗室,而在河洛古國遺址。”他想起之前用河圖玉版推演時,總在時空亂流中看到的那些模糊影像——穿著白袍的研究者在水晶器皿前記錄著什麼,器皿裡漂浮的不是丹藥,而是纏繞著五色光帶的胚胎。
蔣家娉突然按住胸口,心神丹元傳來一陣刺痛。她閉上眼,護心赤子的赤衣在識海中劇烈飄動,仿佛感應到了什麼。“他們不是在創造怪物,”她睜開眼時,瞳孔裡映著青金色的紋路,“他們在複刻……或者說,試圖完成某個未竟的實驗。”她走到另一具相對完整的實驗體旁,青帝劍輕輕劃過其金屬化的手臂,露出下麵還在跳動的、覆蓋著鱗片的心臟。
那顆心臟的瓣膜上,清晰可見三丹田神的微型浮雕:上丹田護腦真人的紫衣、中丹田護心赤子的日輪、下丹田護臟虛人的玉瓶,正隨著心跳節律微微發光。張三明的洛書羅盤突然懸浮到心臟上方,盤麵上的九星開始沿著某種規律旋轉,與實驗體的心跳頻率逐漸同步。“黃庭道統……”他聲音乾澀,“我們一直以為是修煉門派,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個研究人體與神靈關係的科研組織?”
蔣家娉沒有立刻回答,她將指尖貼在實驗體的心臟上,內視之力順著血脈蔓延開去。在對方的基因深處,她看到了更驚人的景象:三屍神的黑色絲線與六甲神的符文交織成網,將三魂七魄牢牢鎖在細胞內核裡。當她的意識觸碰到那些絲線時,突然聽到無數細碎的低語,像是上屍彭倨在引誘欲望,又像是中屍彭質在唆使惡念。
“他們想剝離三屍,卻保留六甲。”張三明的羅盤突然彈出一段全息影像,那是從實驗體芯片裡提取的殘缺日誌,“日誌裡說,‘太一元子’認為三魂七魄是進化的阻礙,隻有純淨化的身神結構,才能讓人類突破壽命與力量的桎梏。”他放大影像中的一個符號,那是由“黃”“庭”二字拆解重組的圖騰,與雲台觀珍藏的《黃庭經》古抄本扉頁圖案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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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娉的肝神龍煙突然暴走,青帝劍在她手中發出悲鳴。她想起師父臨終前說的話:“青帝血脈不是恩賜,是枷鎖。”此刻她終於明白,所謂血脈詛咒,或許就是上古實驗留下的基因缺陷——那些試圖強化肝神龍煙力量的編輯,同時也埋下了失控的隱患。就像眼前這些實驗體,強化了甲申金神的齒爪,卻失去了對自身形體的控製。
張三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羅盤上的數據流指向實驗體的顱腔。“你看這裡,”他指著一段不斷重複的基因序列,“這段編碼與三魂中的胎光完全對應,但它的末端被接了一段來自六甲神甲午火神)的片段。這就是為什麼這些實驗體體溫異常高,而且……”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沒有恐懼,沒有疼痛,胎光隻剩下純粹的生命力,沒有了人性的束縛。”
蔣家娉閉上眼,再次內視時,刻意讓心神丹元與護心赤子共鳴。赤衣捧舉的日輪突然發出溫暖的光芒,順著她的經脈流遍全身,那些因血脈過載產生的灰黑色絲線開始消融。“所以上古黃庭道統不是修煉門派,”她睜開眼時,眸中清明如鏡,“他們是在用基因編輯創造‘完美身神’的種族。三丹田神是能量調控中樞,五臟神是生理係統核心,六甲神是物質基礎……”
“而三屍神和魂魄係統,是被視為冗餘代碼的存在。”張三明接過她的話,羅盤突然投射出一幅完整的圖譜,那是將實驗體基因、身神體係、河圖洛書數理融合後的模型,“你看這裡,”他指向模型的核心,“這個位置本該是三魂七魄的交彙點,但現在被換成了太歲金冊的時間法則片段。他們想讓新物種同時掌控物質構成六甲)和時間秩序太歲),這已經超出了‘人’的範疇。”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異動。蔣家娉的耳神空閒捕捉到金屬摩擦的聲音,青帝劍立刻橫在身前。隻見廢墟深處,一個半截身體的實驗體正拖著斷裂的脊柱爬過來,它的胸腔已經完全金屬化,但露出的心臟上,護心赤子的日輪圖案卻異常明亮。張三明正要催動符籙,卻被蔣家娉攔住——她看見那實驗體的眼中,竟閃過一絲屬於人類的哀求。
“它還殘留著部分意識。”蔣家娉緩緩走近,青帝劍的光芒變得柔和,“是胎光沒有完全被剝離乾淨。”她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實驗體的心臟,突然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暖流順著指尖傳來,那是護心赤子獨有的、屬於情感與道德的力量。實驗體的金屬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在訴說什麼,最終日輪圖案徹底黯淡下去,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張三明看著那縷青煙融入羅盤,數據流中突然多出一段完整的信息。那是一段影像記錄,畫麵裡穿著白袍的“太一元子”正在向弟子們展示一個漂浮在容器中的胚胎:“此謂‘黃庭道樞’,集六甲之精,融三田之力,去魂魄之縛,斷三屍之擾。待其成熟,便是新文明之始。”而在容器的側麵,刻著與蔣家娉青帝劍相同的紋路。
“原來如此……”蔣家娉的聲音帶著釋然,也帶著沉重,“青帝血脈不是詛咒,是實驗標記。就像這些實驗體身上的金神符文一樣,我們都是‘黃庭道樞’計劃的產物。”她撫摸著青帝劍上的紋路,突然想起小時候在門派禁地看到的壁畫,上麵畫著九個不同形態的人,每個人的胸口都有不同的臟腑神像,他們的腳下,是無數被鎖鏈束縛的魂魄。
張三明的羅盤突然劇烈旋轉,九星圖案與實驗體基因序列完全重合,最終化作一個古老的符號。“這個符號,”他盯著那個由“一”和“五”組成的圖案,“《黃庭經》殘卷裡提到過,‘三五與一,天地至精’。以前以為是內丹要訣,現在看來,可能是基因編輯的核心公式——三丹田神與五臟神的某種融合比例。”他突然想起沈硯秋之前說的話,“修正身神體係”,原來指的是完成這場跨越萬古的實驗。
蔣家娉站起身,青帝劍插入地麵,以劍為中心,一圈青色光紋擴散開來,那些散落在廢墟中的實驗體殘骸,其金屬表麵的神符開始剝落,露出下麵屬於人類的骨骼。“不管他們的初衷是什麼,”她的聲音堅定,“現在我們看到的,是對生命的褻瀆。”肝神龍煙在她身後凝成巨大的青龍虛影,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暴戾,隻有守護的威嚴。
張三明收起羅盤,望氣眼掃過整片廢墟,發現那些被剝落神符的殘骸上,開始浮現出微弱的白色光暈——那是三魂七魄消散前最後的餘韻。“或許上古道統的失敗,就在於他們割裂了陰陽。”他望著那些光暈,“身神與魂魄,就像河圖與洛書,缺一不可。六甲神是物質基礎,但魂魄才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
蔣家娉點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兩人的靈力順著經脈交彙,在半空形成一個太極圖案。張三明的洛書數理與蔣家娉的身神感知融合在一起,廢墟中那些殘留的基因片段、神符能量、魂魄餘韻,開始按照某種規律重新排列,最終化作一本虛幻的古籍,封麵上正是那個“黃庭道樞”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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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翻開的瞬間,無數信息湧入兩人的識海:那是上古黃庭道統從鼎盛到覆滅的全過程——他們成功創造出第一批“完美身神”,卻發現這些新物種因為沒有魂魄約束,最終淪為隻知掠奪的怪物,反過來摧毀了創造者。最後一位太一元子用自身三魂七魄為代價,將這些怪物封印在古神墟,並留下了《黃庭經》,希望後人能找到平衡身神與魂魄的方法。
“原來沈硯秋說的‘修正’,是想重蹈覆轍。”張三明的聲音冰冷,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沈硯秋對三屍神和魂魄係統如此排斥,“她拿到的黃庭經殘卷,記載的是上古失敗的方案。”古籍的最後一頁,畫著一個被鎖鏈纏繞的巨大身影,它的體內既有六甲神的光芒,也有太歲金冊的紋路,下方標注著三個字:“煞神·終”。
蔣家娉輕輕合上古籍,青帝劍上的青光與張三明羅盤的白光交織成網,將整片廢墟籠罩。那些殘留的基因改造痕跡在光芒中逐漸消融,露出下麵原本的城市街道輪廓。“至少我們知道了真相。”她轉頭看向張三明,眼中沒有迷茫,隻有堅定,“不管我們的起源是什麼,現在該由我們來寫下結局。”
張三明握住她的手,兩人的身神在這一刻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腦神精根與肝神龍煙共振,護心赤子與丹元交融,六甲神的光芒順著他們的經脈流淌,與三魂七魄的力量完美平衡。遠處,古神墟的方向傳來一陣沉悶的震動,像是被封印的存在感受到了什麼,但張三明和蔣家娉隻是相視一笑——他們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將是比陸沉舟餘黨更古老、更龐大的秘密,但此刻,他們的道心前所未有的堅定。
廢墟上的光芒漸漸散去,隻留下青帝劍插入地麵的身影,劍柄上的青龍紋路,正與遠處河圖玉版的星象遙相呼應。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縷微不可察的黑霧從一具實驗體殘骸中升起,化作沈硯秋的側臉輪廓,她望著張三明和蔣家娉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意,隨即消散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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