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浸染著破碎的戰場。張三明拄著洛書羅盤半跪在地,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羅盤上的河圖星軌紊亂不堪,半數符文已黯淡無光。蔣家娉背靠著他盤膝而坐,嘴角溢出的血絲染紅了素色道袍,青玉鏡斜插在身側的泥土裡,鏡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顯然剛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玄陰子的‘離魂大法’果然詭異。”張三明喘著粗氣,望氣眼所及之處,空氣中漂浮著無數淡灰色的魂絲,如同跗骨之蛆般試圖鑽入修士體內,“他竟能將三屍神的濁氣煉化成魂餌,專門啃噬胎光。”
蔣家娉抬手拭去唇邊血跡,內視之下,中丹田的護心赤子正捧著黯淡的日輪瑟瑟發抖,原本瑩潤的赤衣已變得焦黑。五臟神君的虛影在她體內忽明忽暗,尤其是肝神龍煙的青芒,竟出現了斷裂的跡象:“方才他引動了地脈中的屍氣,我的七魄像是被無數冰針穿刺,雀陰魄險些潰散——若非你及時布下坎水符陣,恐怕我已被他奪了舍。”
話音未落,前方的廢墟中突然傳來骨骼摩擦的咯吱聲。玄陰子那枯槁的身影從瓦礫堆中緩緩站起,黑袍下露出的皮膚布滿青黑色的血管,雙眼閃爍著非人的猩紅光芒:“可惜了,差一點就能得到青帝血脈的完整魄印。”他伸出乾枯的手指,虛空一抓,那些飄散的魂絲頓時凝聚成一條灰黑色的長鞭,“張小道長的洛書陣法確實精妙,可惜啊,你的三魂尚未合一,護腦真人的力量連三成也發揮不出。”
張三明猛地抬頭,望氣眼清晰地看到對方體內盤踞著三條粗壯的黑氣,正是三屍神的形態,隻是比尋常修士體內的三屍要凝實百倍,顯然已被玄陰子以邪法煉化:“你豢養三屍,殘害同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玄陰子發出夜梟般的怪笑,“待我吞噬了你們的魂魄,修成身神剝離之術,這天道規則於我何乾?”他手腕一抖,魂鞭帶著尖嘯抽向蔣家娉,“先取這女娃的七魄煉燈,再用你的三魂補陣,正好湊齊開啟古神墟的鑰匙!”
蔣家娉瞳孔驟縮,想要召喚肝神龍煙,卻發現體內的青芒竟遲滯不動。方才硬接玄陰子一記“碎魄掌”,七魄中的伏屍魄已出現裂痕,此刻調動任何魄力都如同撕裂般疼痛。就在魂鞭即將及體的刹那,一道金色符籙突然從斜刺裡飛出,精準地撞在魂鞭中段。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張三明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洛書羅盤上,原本黯淡的壬癸水紋驟然亮起,化作一道水牆擋在兩人身前。他能感覺到腦神精根正在高速運轉,無數數理公式在識海中炸開,卻始終無法破解對方魂鞭的頻率——那是三屍濁氣與人類欲望混合的混沌波動,根本無規律可循。
“沒用的!”玄陰子獰笑著加大法力,魂鞭上的灰氣不斷侵蝕著水牆,“你的洛書算得出星辰軌跡,算得出五行生克,卻算不透人心欲望!這正是三屍神的真諦——”
話音戛然而止。玄陰子突然發現,那道看似即將崩潰的水牆背後,竟浮現出兩團交相輝映的光輪。張三明的眉心射出一道紫金色光柱,上丹田的護腦真人虛影逐漸凝實,紫衣飛羅裳上的星紋與洛書羅盤遙相呼應;蔣家娉的胸口則騰起一輪赤紅火焰,護心赤子捧著縮小的日輪,與心神丹元的赤衣朱冠身影重疊在一起。
更令人震驚的是,兩人頭頂同時浮現出三縷不同顏色的魂光:張三明的胎光呈銀白色,爽靈為淡青色,幽精則是淺紫色;蔣家娉的胎光偏粉,爽靈泛著玉色,幽精帶著一縷金芒。當這些魂光接觸的刹那,竟像是水滴彙入大海般自然融合,化作一道七彩流光。
“這是……”玄陰子臉上的獰笑僵住了,他能感覺到那道流光中蘊含的純淨力量,仿佛能淨化世間一切汙穢,“不可能!三魂屬陽,七魄屬陰,陰陽相斥乃是天道鐵律,你們怎麼可能——”
“你不懂。”張三明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蔣家娉的七魄在體內律動:屍狗魄的警覺化作周身無形的屏障,伏屍魄的代謝之力正在修複受損的經脈,雀陰魄的生機與自己的幽精魂產生奇妙的共鳴。護腦真人與腦神精根合二為一,洛書羅盤上的符文開始按照全新的規律流轉,那些原本無法計算的混沌波動,此刻竟呈現出完美的太極曲線。
蔣家娉輕叱一聲,青玉鏡自動懸浮到麵前,鏡中映照出兩人交纏的魂魄光影。她體內的七魄虛影魚貫而出,與張三明的三魂光流交織成網:“《黃庭內景經》有雲,魂為陽神,魄為陰神,陰陽相濟,方為全人。”肝神龍煙的青芒突然暴漲,斷裂處重新愈合,化作一柄纏繞著火焰的長劍,“你隻知煉化三屍,卻不知斬屍不如合魂——看招!”
青光與赤火同時爆發,形成一道旋轉的太極圖。當這道光影撞上魂鞭的瞬間,灰黑色的濁氣如同冰雪消融般退散,玄陰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體內的三屍黑氣竟被強行扯出體外,在太極圖中寸寸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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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身神大圓滿?”玄陰子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乾枯的雙手,黑袍下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你們竟然能在戰鬥中讓三魂七魄與臟腑神、丹田神完全共鳴……”
張三明與蔣家娉對視一眼,同時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流轉。張三明的下丹田突然亮起青光,護臟虛人抱著玉瓶走出,瓶中湧出的元氣與六甲神的力量產生共鳴:甲寅木神加固骨骼,甲申金神銳化感知,甲戌土神厚重如盾,甲辰風神輕盈如風,甲午火神溫暖四肢,甲子水神滋潤百骸。
蔣家娉則感覺到八景神在頭部形成了完美的循環:蒼華神讓枯萎的發絲重新煥發生機,明上神使視野變得無比清明,玉壟神令呼吸悠長綿密,空閒神能聽見十裡外的蟲鳴,通命神的舌尖泛起淡淡的清香,峭峰神讓牙齒堅如精鋼,百流放神使吞咽間氣脈通暢,而居於中央的精根神,正與張三明的腦神精根遙相呼應,仿佛兩顆同步運轉的星辰。
“黃庭九宮,魂魄歸一!”兩人異口同聲地喝道,張三明的洛書羅盤與蔣家娉的青玉鏡在空中合二為一,化作一枚陰陽魚形狀的玉佩。玉佩旋轉間,無數符文如同流星雨般落下,在兩人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九宮格陣。
玄陰子試圖遁逃,卻發現雙腳如同陷入泥沼。九宮格的每個格子裡都浮現出不同的神影:坎宮是護臟虛人與玄武玄冥,離宮是護心赤子與丹元心神,震宮是肝神龍煙與青帝法相,兌宮是肺神皓華與白衣金刀……當九宮神影同時睜眼的刹那,玄陰子的身體如同被萬箭穿心,發出一聲短促的哀嚎後便化為飛灰,隻留下一枚漆黑的玉簡落在地上。
張三明彎腰拾起玉簡,發現上麵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正是玄陰子修煉離魂大法的秘訣。他剛想將其銷毀,卻被蔣家娉攔住:“留著吧,或許能從中找到克製三屍神的方法。”她抬手撫過青玉鏡,鏡麵的裂痕正在緩緩愈合,鏡中映照出兩人周身流轉的七彩神光,“沒想到……我們的魂魄竟能如此契合。”
張三明看著她微紅的臉頰,突然意識到三魂中的幽精正在發燙。護心赤子的火焰與護臟虛人的玉瓶水汽交融,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彩虹般的氣橋:“或許這就是《黃庭經》中‘三五與一’的真諦——三魂七魄與五臟八景,本就是同源而生。”他頓了頓,望氣眼穿透戰場的煙塵,看到遠方天際正有烏雲彙聚,“不過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玄陰子的本命燈熄滅,他背後的勢力恐怕很快就會察覺。”
蔣家娉點頭應是,抬手召回肝神龍煙所化的長劍。劍身上的青芒比之前更加凝實,隱隱能看到龍鱗紋路:“我的七魄現在運轉自如,伏屍魄的代謝速度提升了三倍,雀陰魄還能感知到十裡內的生命體。”她看向張三明,眼中閃爍著好奇,“你呢?三魂合一後有什麼變化?”
“護腦真人與腦神精根完全同步了。”張三明揮動洛書羅盤,周圍的廢墟竟開始自動歸位,仿佛時光倒流,“現在我能同時推演九條時間線,而且……”他話鋒一轉,指尖凝聚起一縷紫金神光,“我們似乎掌握了新的合擊之術。”
蔣家娉會意,赤火與青芒再次交織,在虛空畫出一個完美的九宮格。這次他們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身神正在按照九宮方位排列:上丹田居九宮中央,三魂分屬乾、坎、艮三宮,七魄占據坤、震、巽、離、兌五宮,八景神則鎮守八荒方位,形成一個無懈可擊的圓融體係。
“就叫它‘黃庭九宮合璧’吧。”蔣家娉輕聲說道,青玉鏡映照出兩人交握的雙手,鏡中突然閃過沈硯秋的身影,正站在一片混沌的霧氣中遙遙相望。她心中一凜,剛想細看,影像卻已消失不見。
張三明察覺到她的異樣,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怎麼了?”
“沒什麼。”蔣家娉搖搖頭,將那瞬逝的影像壓在心底,“隻是覺得,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她望向遠方的古神墟方向,肝神龍煙突然發出一聲輕鳴,仿佛在回應某種召喚,“玄陰子隻是棋子,真正的對手,恐怕還在後麵等著我們。”
張三明點頭,洛書羅盤上的星軌突然指向西方,那裡正是後土盟的據點所在。他能感覺到護腦真人正在高速解析著某種信息,無數破碎的畫麵在識海中閃過:被篡改的基因鏈、失控的六甲神、在時空中穿梭的黑影……
“走吧。”他收起羅盤,攙扶著蔣家娉站起身,兩人周身的神光雖然收斂,卻能感覺到彼此的魂魄在同步律動,如同兩顆環繞運行的雙星,“不管前麵有什麼在等著我們,至少現在,我們不再是孤軍奮戰。”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灑在他們身上,將兩道身影拉得很長。遠處的天際,烏雲中隱約有雷光閃爍,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而在他們體內,三魂七魄與身神體係已完美融合,形成一個自洽的圓融世界,等待著在未來的戰鬥中,綻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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