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洶湧潮水般迅猛襲來,將所有聲音、觸感一並吞噬,就連痛覺也在這黑暗的衝刷下變得模糊難辨。此刻,吳一處的意識仿佛漂浮於虛無的空間之中,四周空無一物,唯有無儘的黑暗充斥其間。
他試圖有所行動,然而身體卻宛如被一座巍峨大山重重壓製,哪怕隻是一根手指,都難以抬起分毫。胸口仿佛正遭受烈火炙烤,每一次呼吸,都仿若咽下一團燒得通紅的鐵渣,帶來鑽心的痛楚。
“係統……”他竭力開口,然而發出的聲音微弱到連自己都無法聽見。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徹底沉淪於這片黑暗之際,腦海中陡然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微光。
那是係統提示的聲音。
【檢測到目標左臂魔法紋路出現異常,建議優先對其能量節點展開攻擊】
這聲音恰似一根銳利的針,刺破了他意識所結成的繭。
“還沒……結束呢……”
這句話,不僅是他最後的意識,更是他最後的倔強。
黑暗之中,他的思緒開始回溯。
他清晰地記得,首次穿越至瑪法大陸之時,自己躺於荒野之中,身上沒有一件能稱得上像樣的裝備,甚至連一把足以防身的武器都沒有。那時的他,麵對一隻普通的狼,都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無奈地躲在樹上,眼睜睜看著怪物在月光下肆意遊蕩。
他同樣記得,虞媚兒在迷宮中首次被毒蜘蛛咬傷時,他手忙腳亂地翻找藥水,險些將解毒劑與恢複劑混淆。儘管她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麵帶微笑,輕聲對他說道:“你彆慌,我相信你。”
他亦記得,在一次副本行動中,李鐵柱為了掩護眾人撤退,獨自一人扛下三隻精英怪的攻擊,硬是頑強地支撐到他們返回。彼時,他渾身浴血,卻還咧著嘴笑著說:“你們再不來,我可就真得躺這兒了。”
他更記得,在北境雪原那肆虐的暴風雪中,他們五人緊緊圍坐在篝火旁。虞媚兒裹著毯子,輕輕靠在他的肩頭;李鐵柱則用斧頭烤著一塊凍得堅硬無比的肉;其他人則歡聲笑語,那笑聲在漫天風雪中顯得格外溫暖。
那些畫麵,宛如一束束明亮的光,在他意識的黑暗深處逐一亮起。
他的記憶裡,開始浮現出更多的人。
那位在村莊裡細心為他縫補裝備的老婆婆,那位在酒館中熱情請他喝一杯的鐵匠,還有那些在野外相遇時會點頭示意打招呼的路人。他們或許隻是他漫漫旅途中短暫停留的過客,但他們眼神之中,所蘊含的信任與期待,卻無比清晰。
他們深信,他能夠守護瑪法大陸,能夠戰勝那些威脅這片土地安寧的敵人。
“我不能……倒下。”他低聲喃喃自語。
黑暗如同退潮一般緩緩散去,他的意識逐漸從混沌變得清晰,仿佛從深邃的水底慢慢浮出水麵。
他能夠真切地感受到胸口傳來的劇痛,肋骨仿佛遭受重錘猛擊,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如撕裂般的痛楚。然而,他終於能夠活動了。
他緩緩睜開雙眼,視線雖依舊模糊,但卻能隱隱看清前方的高台。首領依舊佇立在那裡,嘴角掛著那抹熟悉的、充滿嘲諷的冷笑,手中的魔法印記已然擴散至整個大廳,封印的光芒如潮水般四處蔓延。
虞媚兒與李鐵柱仍在奮力戰鬥,然而他們已然接近極限。虞媚兒手中法杖的光芒已然黯淡無光,李鐵柱的戰斧揮動起來也愈發遲緩,每一次揮動,都仿佛耗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你們……再堅持一會兒。”吳一處低聲說道,聲音沙啞得幾乎難以聽聞。
他嘗試著先動手指,接著是手臂,直至整個身體。每一根骨頭都在痛苦地呻吟,每一寸肌肉都在強烈地抗議,但他依舊憑借著頑強的意誌,撐著地麵,一點一點艱難地站了起來。
“我回來了。”他喃喃說道。
信念,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在他的胸腔內劇烈燃燒。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力量正從心底源源不斷地湧出,順著血脈迅速流遍全身。這並非係統賦予的能力,亦非魔法加持的力量,而是純粹源自他內心深處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