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碗懸於半空之際,吳一處的手部動作陡然停滯。他凝視著火焰映照在酒液之上的倒影,仿佛於那搖曳的光斑之中,窺見了某種不應存在之物。
“方才那支煙花,的確絢爛奪目。”他緩緩將酒碗放下,儘管聲音並不高昂,卻宛如一記重錘,重重地砸入這喧鬨的夜幕,“然而,倘若下一次我們未能取勝,又當如何?”
刹那間,笑聲戛然而止。
彼時,李鐵柱正抱著酒桶欲飲第二口,聽聞此言,險些被嗆住,頓時咳得滿臉通紅:“頭兒,您這掃興的本領,簡直比趙天霸的毒氣彈還要厲害!”
“我並非意在掃興。”吳一處抬手,係統界麵瞬間展開,一道半透明的戰鬥回放投影赫然浮現在眾人眼前,“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清晰地認識到——我們距離全軍覆沒,僅僅隻差了七秒。”
畫麵定格在趙天霸引爆礦道前的最後一刻。隻見李鐵柱的血條幾近見底,虞媚兒的箭矢卡在弓弦之上未能射出,林老師的冰牆已然破裂,裂縫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蔓延。
“這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勝利。”吳一處指著投影邊緣一處極為細微、幾近不可察覺的能量波動,“這不過是僥幸而已。而僥幸,不會始終眷顧我們。”
人群逐漸安靜下來。方才還在歡呼雀躍的戰士們麵麵相覷,有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的傷疤。
“召開會議。”吳一處收起投影,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即刻進行。”
比奇城議事廳內,燈火通明。長桌兩側坐滿了公會與聯盟的核心成員,空氣中依舊殘留著慶典的酒香,然而此刻,卻無人再能笑得出來。
吳一處站在主位前方,並未就座。他徑直調出係統記錄,第一幀畫麵便是李鐵柱在第十波攻勢中,被三隻變異石傀圍攻的場景。
“鐵柱,你可還記得當時為何未能及時撤退?”他問道。
“敵人截斷了後路。”李鐵柱撓了撓頭,“我那斧子剛砍進一隻石傀的腦袋,另外兩隻便迅猛撲來。”
“不對。”吳一處放大畫麵角落的一個紅點,“係統提前十二秒探測到了埋伏,並將預警信號發送至你的腕甲之上。隻是你並未查看。”
李鐵柱微微一怔,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沾滿酒漬的護腕。
“我並非指責你愚鈍。”吳一處語氣稍緩,“我想說的是,我們已然太過習慣於憑借武力解決問題。然而在如今這個世道,僅有蠻力遠遠不夠。趙天霸能夠存活至今,並非因其強大無匹,而是因為他深知何時該躲避、何時該欺詐、何時該等待。”
“所以,您的意思是讓我們今後都躲在後方,依靠您那係統來探路?”李鐵柱不服氣地站起身來,“那這樣還打什麼仗?乾脆讓係統獨自去消滅敵人好了!”
“你理解有誤。”吳一處搖了搖頭,“係統並非防禦的盾牌,而是洞察局勢的眼睛。它無法替代你參與戰鬥,但卻能讓你少犯致命的錯誤。我們已然輸不起第二次。”
此時,虞媚兒突然開口:“第十波進攻之時,我有三次指令未能成功傳達至左翼小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通訊出現了中斷。”她翻開隨身攜帶的戰術筆記,指著上麵的三處標記,“每次中斷時長為三到五秒,且毫無規律,似乎是受到了某種東西的乾擾。”
林老師推了推眼鏡,問道:“是信號屏蔽,還是人為切斷?”
“徹查。”吳一處將這一點記錄下來,“從設備日誌入手,一幀都不許遺漏。”
會議繼續有條不紊地推進。吳一處調出比奇城周邊七個附屬村落的戰損報告,數據令人觸目驚心:平均防禦塔數量不足兩座,醫療資源覆蓋率不到三成,然而所承受的獸潮與叛軍襲擊次數,卻是主城區的四倍之多。
“趙天霸是如何崛起的?”他發問。
無人應答。
“他並非憑空出現。”吳一處輕敲桌麵,“他是從這些被遺忘的角落中發展壯大的。資源分配不均、申訴渠道不暢、弱者孤立無援——這些隱患,早已存在。我們一味地專注於攻打boss,卻忽略了根基已然崩塌了大半。”
林老師默默在白板上繪製出勢力分布圖,筆尖稍作停頓後,在一處偏遠礦區畫了個紅圈:“此處,早期存在大量非法礦石交易記錄,資金流向不明。有沒有可能是他的第一桶金來源?”
“查。”吳一處再次記錄下來,“經濟脈絡也必須梳理清楚。”
有人提出質疑:“我們如今已然獲勝,著手重建即可,何必去翻舊賬呢?”
“因為敵人不會坐視我們重建。”吳一處打開空間界麵,調出所有戰鬥錄像,“趙天霸背後有‘歸零協議’,有神經錨定芯片,甚至可能存在更高層的操控者。我們今日能夠取勝,是因為他狂妄、貪婪,自以為掌控一切。但下一次呢?下一個敵人是否會更加冷靜、隱忍,更善於利用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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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作停頓:“我不願再目睹有人因通訊中斷而犧牲,也不願再看到有人因空間塌陷而來不及逃生。因此,我打算建立一套完善的機製。”
所有人皆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