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還亮著,社群負責人的消息靜靜躺在對話框裡:“第一批見證者材料收到了,有辭職信,有成績單,還有一個媽媽錄了孩子背單詞的視頻……他們問,什麼時候發布?”
吳一處沒立刻回複。他把手機翻了個麵,壓在桌角那本筆記本下麵,像是給某種躁動的情緒蓋上蓋子。
窗外天剛亮透,樓下的早點攤油鍋滋啦作響,隔壁小孩背著書包蹦躂出門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他坐在書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鼠標,腦子裡卻不是數據、不是策劃案,而是昨晚看到的那個視頻——那個站在教室門口、聲音發顫卻堅定的小男孩。
“我也想成為彆人口中的‘吳一處’。”
這話像一記悶拳,不疼,但震得心口發麻。
他低頭打開相冊,找到那段視頻,又看了一遍。畫麵晃動,背景雜音不斷,可那股勁兒是真的。不是粉絲追捧,不是流量狂歡,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改變,從他講出第一個故事開始,悄悄生了根。
他忽然想起大學時被導員叫去談話的場景。
“吳一處,你掛科太多,再這樣下去畢不了業。”
“我知道。”
“你平時都在乾什麼?”
“打遊戲。”
“那玩意兒能當飯吃?”
當時他沒說話,隻覺得臉上燒得慌。現在想想,瑪法大陸確實沒能讓他拿到學位證,但它教會了他怎麼帶團隊、怎麼打逆風仗、怎麼在絕境裡找活路。那些年蹲副本、守刷新點、算冷卻時間的日子,比任何一門課都更真實。
他站起身,走到牆角,看著那雙擦得發亮的舊運動鞋。鞋邊有些開膠,是他穿越前穿了三年的,鞋底還沾著一點老家院子的泥。原本打算扔了,結果回來後莫名其妙就收了起來,擺在書桌對麵,像某種紀念品。
“以前總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他輕聲說,“現在回頭看,其實一直在攢經驗條。”
話音剛落,自己先笑了。
這不就是遊戲副本裡的設定嗎?前期被人踩、裝備爛、技能點錯,可隻要不死,經驗值照常漲。等哪天等級拉上去,回頭一看,當初欺負你的npc早被當成小怪刷了。
他轉身坐回椅子,拿起手機,撥通了虞媚兒的號。
鈴聲響到第三聲,她接了起來,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柔軟:“嗯?這麼早?”
“我剛想到個事。”他說,“咱們能不能一起做點什麼?”
“比如?”
“比如搞個長期項目,不為賺錢,也不為出名,就專門收集這些因為故事發生改變的人的經曆。做成係列,定期更新,甚至可以聯係學校、公益組織合作。”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然後她笑了:“你終於不再把自己關在回憶裡了。”
吳一處一愣:“什麼意思?”
“之前你寫瑪法的事,像是在告彆。每一章都像在說‘那段日子真好,可惜回不去了’。但現在不一樣,你在用它影響現實,這才是真正的開始。”
他沒吭聲,手指慢慢鬆開手機邊緣。
的確,從前他寫那些故事,是想證明自己沒瘋,是想告訴世界“我經曆過的都是真的”。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彆人信不信了。他在乎的是,有沒有人因為他的故事,多堅持了一分鐘,多努力了一次。
“你說得對。”他點頭,“我不是要複活過去,我是要把那股勁兒搬到現在。”
“那就乾唄。”虞媚兒聲音清亮起來,“需要我做什麼?文案?統籌?還是當你第一個采訪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