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吹，冷卻塔頂的鐵皮邊緣被刮得微微翹起，發出低頻的嗡鳴。虞媚兒的手還搭在吳一處袖口，指尖微涼。
“剛才那幀畫麵，”她聲音壓得很低，“影子偏移的角度，和正常光照下的投影差了至少十五度。”
吳一處沒答話，直接調出係統界麵。追蹤蠅傳回的最後一段影像重新播放——黑袍人低頭開箱，帽簷陰影落下，背影輪廓卻在牆麵上多出一道模糊的斜線，像有人站在他身後半步，卻又沒有實體。
“不是設備問題。”吳一處點暫停，放大熱源圖譜，“你看這裡，背後三寸位置有微弱能量殘留，溫度比周圍高零點七度，持續時間不到兩秒。這不是人體發熱能造成的。”
虞媚兒眯眼盯著那團紅斑：“暗係附身術？還是鏡像替身？”
“都不像。”他搖頭，“更像是某種空間折疊的痕跡，短時間把一部分存在藏進了夾層。這人要麼戴了高階隱匿戒指，要麼……本身就是個幌子。”
兩人沉默了一瞬。
“如果是替身，那真正的‘燭九’根本沒來。”虞媚兒緩緩收手，“張六斤說的交接地點沒錯，但對方早就防著有人盯梢，派個替身走流程，真身在彆處發號施令。”
“那就更得打了。”吳一處嘴角一揚，“他們以為用個替身就能蒙混過關，其實反而暴露了心虛。越是遮掩，越說明那個密室不隻是中轉站，很可能是資源調度的核心節點之一。”
他手指在空中輕劃，係統自動調取冶煉廠三維探查模型。畫麵緩緩展開：地下三層結構清晰呈現，五名守衛分布於通道與房間之間，中央文件櫃旁標記著一個閃爍紅點，兩處牆體夾角被標為黃色警戒區。
“陷阱大概率在這兩個角落。”吳一處圈出盲區，“普通探查穿不透，但我剛才從通風井裂縫掃進去一次，發現那邊的石材密度異常，像是埋了聯動機關。”
虞媚兒湊近看：“你打算硬拆？”
“拆？太吵。”他笑了一聲，“咱們又不是來搞拆遷的。我的計劃是——你去東邊放火。”
“放火？”
“對，放虛火。”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記得上次在落鷹穀用過的‘幻焰陣’嗎？就是那種能模擬百人腳步聲和魔法波動的玩意兒。今晚風向會轉北，正好把聲勢往東側引。守衛一亂，肯定優先封鎖主入口。”
“然後你從西側潛入？”虞媚兒立刻明白過來。
“聰明。”他點頭，“西牆有一段是老式排水管出口，常年堵塞，沒人清理。我帶三張靜步符加一張破障貼紙，鑽進去不費勁。等你把人吸引過去，我就直插中樞，拍下文件內容，順手在櫃子裡留點小禮物。”
“什麼禮物？”
“微型乾擾符。”他從空間裡取出一枚銅片狀物件，表麵刻著細密紋路，“貼上去之後十二小時內不會觸發，但它會讓所有經過這個區域的魔法通訊產生延遲，數據錯位。等他們發現時，已經不知道漏了多少情報出去。”
虞媚兒挑眉：“你還藏著這種東西？”
“副本爆的，冷門貨，本來想拿來整李鐵柱，結果一直沒機會。”他咧嘴一笑，“現在送他們當喬遷賀禮，正合適。”
她忍不住笑了下，隨即收斂：“但有個問題——如果裡麵真是替身，或者還有隱藏監控呢？你進去的時候萬一被反製？”
吳一處抬手，係統界麵再次刷新，顯示追蹤蠅最後記錄的能量波動曲線。
“我已經算過時間差。”他指著一段波峰，“那個替身停留總共四分二十三秒，其中三分半鐘在操作箱子，剩下時間都在檢查四周環境。說明他也有顧慮，怕被人盯上。這種人做事謹慎，絕不會在密室裡留長期監控設備，否則早被我們掃出來了。”
“而且——”他頓了頓，“他離開前按了腕表，那是記錄接觸者的裝置。如果我們冒充他進去，也會被記一筆。所以我壓根不碰門把手，隻從天花板通風口翻進去，落地後第一時間拍完就撤。整個過程控製在九十秒內，不碰任何機關，不留任何痕跡。”
虞媚兒看著他，忽然道：“你連秒數都算好了？”
“當然。”他聳肩，“我又不是去旅遊的。”
她輕哼一聲：“那你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淩晨三點。”他收起界麵，抬頭看了眼天色，“那時候守衛換崗間隙最長，風也最穩。你那邊提前半小時啟動幻焰陣，製造入侵假象，等他們全部向東集結，我再行動。”
“信號怎麼對？”
“老辦法。”他掏出一塊玉簡，輸入一段指令後遞給她，“你看到它變藍，就代表我已經到位。你啟動幻象；它變紅，說明我得手撤離。要是它突然熄滅……”
“那就是出事了。”她接過玉簡，握緊。
“沒錯。”他笑了笑，“那你就可以考慮是來救我，還是直接跑路。”
“你覺得我會選哪個？”
“你肯定選第一個。”他看著她，“然後一邊罵我愚蠢，一邊衝進來送死。”
她瞪他一眼：“誰罵你愚蠢了？”
“夢裡。”他眨眨眼，“你上次夢見我被怪追，嘴裡喊的就是這句。”
虞媚兒臉一紅，抬手就想打他，卻被他笑著躲開。
“行了行了，戰術會議結束。”他正了正身子，“記住時間，明早三點。彆遲到，我可不想一個人演雙簧。”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凝聚起一團幽藍色火焰，在掌心靜靜燃燒。
“放心。”她低聲說，“到時候，風會幫我蓋住聲響，火會替我引開視線。”
她輕輕一吹，火焰熄滅。
夜色沉了下來。遠處的冶煉廠依舊安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吳一處靠在斷裂的鋼架上，望著那片漆黑的廠區，忽然開口：“你說……咱們這次拿到的資料，會不會牽出更大的東西？”
虞媚兒沒回答。
她隻是抬起手，再次凝出那團幽藍的火。這一次，火焰沒有熄滅，而是緩緩漂浮起來，懸停在兩人之間的半空。
風吹過塔頂，火苗輕輕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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