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象春,山東望族、吳橋首富,方圓百裡最大的老鄉紳。魏忠賢主持編纂的《東林點將錄》比照梁山泊好漢羅列了一百單八名東林乾將,王同學有幸位列其中浪裡白條王象春是也。此人之所以遭人記恨,隻為做人太囂張辦事太惡毒!囂張到幾百年後還有閹黨信徒特來尋仇。
明末實權派老鄉紳、東林黨員王象春在幾個月後的大冬天裡乾了這麼件長臉事:朝廷官軍孔友德部受命開拔去打建奴,風雪路上沒有給養,花錢也買不到糧食,某個饑寒交迫的兵搶了王象春家奴的一隻雞。區區一隻雞而已!孔友德是親自登門賠禮道歉交罰款。王家卻不依不饒,指使家奴把這兵丁穿箭遊營。遊街便罷,隻讓老百姓看到,可王家偏要在孔部軍中遊營,此舉直接點燃了孔友德和官兵們壓抑許久的怒火和怨氣,發動兵變投靠後金,致使後金獲得了強大的火槍和炮兵部隊,明朝至此喪失對後金的武器裝備優勢。在野文官王象春vs在職武將孔友德,王和王的黨狠狠露了把臉,他們露臉了,整個漢民族則露著屁股被通古斯野人踹了268年。
這是一次水平不高、計劃不周的刺殺行動。行動目的是通過刺殺王象春讓時空改變走向。和一般的行刺區彆在於本次逆時空刺殺無須現場確認目標是否死亡,行動成功與否回公司就清楚了。待回到公司,迎候的同事們紛擁幫林、曹二人擦掉臉上的火藥渣,替他們脫下風塵仆仆的僧袍,同時遺憾地告訴他們:第五次行動失敗!
曆史主乾沒有變化!吳橋兵變照舊發生,孔友德還是降了後金。不過,主乾不變枝葉隨著他倆攪局者的出現有了爭議走向:在一些文史研究資料裡明確講了,孔部搶雞士兵與王向春家奴發生爭執,一怒之下拔刀殺人才被插箭遊營。此為導火索,真正原因是孔友德在故主毛文龍被殺後心懷不滿怠於抗金。祖大壽被圍大淩河已經到了吃人肉的慘象,而從登州到吳橋短短路程,孔部走了足足兩個月。你說孔友德和王象春哪個更該死?
該死,早知道這樣不如把孔友德給突突了。
雖行動組的瘦和尚正值青春年少時,秉承著應有的業界良知,知道這個‘榮’是堅決不敢當的。但換個思路想想,五次行動失敗對公司對祖國對人類固然是大不幸,但對個人履曆仍大有裨益,至少知道了浪裡白條王象春長了對水泡眼、大耳垂、白白胖胖,50多歲的人額頭上隻有一條皺紋,肌膚絲般柔滑!收獲可不限於此。佛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本著無色相無眾生相的原則,他們親身入了苦海,在距離福滿酒樓不遠的煙花巷裡考古明朝妓院活生相。人生難得幾回明朝遊,怎麼也要體驗下大明正宗不是!
接風宴席中,洗塵澡堂裡,二人行動組向公司同僚大談特談吳橋古城之風情。有同事讚揚他們思想覺悟堪比當年的陳煥生,儘想著給公司省錢,差旅費都沒怎麼用,幾乎原封不動拿回來上繳財務了。公司老大對那瘦子說道:“曹少,你這麼瘦,崇禎朝的純天然綠色食品怎不多吃幾口。再說了,咱們公司可是有頭有臉,員工出差標準無上限。省錢乾啥,丟人!”
這話人家可不愛聽了,“老大,是你讓我們去吳橋那破地方。你要讓我去南京秦淮河,老子包遊艇開派對,定能一擲千金。”轉頭問那同伴,“泰森,吳橋那場子叫啥名字?一下想不起來了。”
“福滿苑。也是福滿酒樓的產業,一個老板開的。”
“對,福滿苑。包夜ony10個銅板,真真有錢沒處花!”
公司老大大驚失色,“明朝男人這麼幸福的嗎!”
泰森道:“知道為啥這麼便宜嗎?告訴你,老大呀,那些都是外地逃荒來的女叫花子,官方語言叫做難民。”—“對了,想起個事。你學曆高學問大,說說明朝的吳橋人把嶽王廟叫做武廟究竟怎麼一回事啊?武廟應當是關帝廟才對。”
“你問我!這個問題你應該問當事人的明朝吳橋人民。”
這話問得大大有失領導水準。當時當地肯定是問過的,奈何還是那個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麵:語言不通。
“哈哈哈,你還真問對人了。”老大毫不掩飾地洋洋得意起來:“老大我文理兼修,之所以成為你們的老大當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啦。你提的這個問題得結合曆史大環境具備相當的學術性,一般人還真答不上來。正確答案聽好了…”
這位老大之所以略顯失態實出於昨天剛剛剛複習到的知識點今天印在了考卷上的驚喜,乃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此刻換一副教師爺的氣場,用著每分鐘120個字的標準的不緊不慢的語速配合上豐富的肢體語言用時將近一個加長版的央視新聞聯播的時間予以了全麵闡述。
話說武廟在國家層麵的設立是在唐代的事,比文廟要晚很多。相比文廟供奉對象的穩定,武廟在曆朝曆代所供奉的對象常有變化……講清楚武廟的曆史變遷無疑是長篇大論,這裡摒棄次要矛盾的次要方麵,把什麼武廟十哲祭祀體係略去不提隻說問題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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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明初,朱元璋裁撤天下武廟,把關羽請了出來,追封嶽飛為武聖安排進了宋太祖趙匡胤廟陪祭帝廟。到明晚期時小說《三國演義》深入人心,讓關羽在民間的地位突然拔高了好幾個檔次,關羽被民間文學從冷宮裡抬了出來,讓人不得不感歎粉絲的力量。受民間呼聲影響,萬曆帝令司禮太監李恩到北京正陽門上九疏珠冠、真素王帶、四幡龍袍、黃牌四樣加封關羽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震天尊關聖帝君,加封嶽飛為三界靖魔大帝忠孝妙法天尊嶽聖帝君。兩人各自獨享一廟。有一說一,當時嶽廟多於關廟,民間普遍尊嶽武穆為武廟之中的武聖。
時至滿清,雍正帝將嶽飛移出供奉了幾百年的武廟追封關羽為武聖,此舉想借關羽之名剪滅漢人對嶽飛的尊崇。這樣一來,嶽飛地位大跌,各地武廟多為關羽獨占。那麼,雍正為什麼執意以關代嶽呢?因為胤禛是奴爾哈赤的孝子賢孫,而老奴是關羽的小迷弟。老奴的《三國演義》讀後感有二,一是把這本書當成軍事啟蒙教材,第二就是尊崇關羽。奴爾哈赤專門向明廷請求賜予關羽神像,稱關羽為“關瑪法”滿語,關爺爺)以最高禮儀祭祀。尊關羽為爺爺就是大清的祖宗,大清的祖宗不為武聖誰為武聖。所以胤禛進武廟一看,嶽飛竟然是武聖,怎麼能讓漢人再繼續供奉這個反清義士?於是,嶽武穆就被移出武廟,僅供奉關羽一個。滿人自稱金朝女真人現考證是西伯利亞烏德蓋移民)後裔,那麼如果留痛打金人的嶽飛在武廟就等於是在打自己老祖宗的臉,而且嶽飛代表的是中原人民反抗異族入侵的反侵略精神,這是滿清絕對不希望看到的。但是滿人同樣需要一個忠君愛國的武將形象,最符合這個條件能取而代之的最佳人選就是關羽了。所以,勤勞治國、訓民有方的雍正把嶽飛趕出武廟請來關羽填補空白,並在全國普建關帝廟,由此,關帝廟各地開花延續至今。
順便提一嘴,民國元年1912年)11月20日,袁世凱甫一出任大總統就推行“關嶽合祀”,把嶽飛重新請進神廟,但主神位依然為關帝,右祀嶽武穆。也有一些地方沿襲當地傳統並未執行“關嶽合祀”,時至今日雖然罕見但也留存有祭祀嶽飛的武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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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萬曆三十九年冬,延安府靖邊營。
這時候的靖邊還隻是個營堡所在,地處塞北高原,人煙荒蕪的苦寒之地。這時候還沒有全球變暖的憂慮,相反,正處全球變冷中。鵝毛大雪從早開始下到現在不曾有停過,天地昏暗蒼茫,呼呼作響的白毛風打著旋子往人脖子裡鑽。刮白毛風的下雪天在節氣上已臨著春天並非最冷時節,饒是如此,在零下20度的天裡,在無遮無擋的曠野上奔走仍是要命的苦差事。白茫茫中,兩個十八九歲的愣頭青頂著風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窩子裡打轉。
窮在債裡,冷在風裡。西北地界上的風自然是西北風,風寒徹骨,他們身上的加拿大鵝號稱極地防寒服,在這風裡頭跟沒穿一樣。雪地裡負重行走算大運動量,卻愣是一滴汗沒出,空氣夾著雪吸進肚子裡了這氣還是冷的。沒等到氣體在呼吸道溫熱就直接進入肺部極易感冒發燒,再找不到遮風擋雪的地方,這一百來斤就要交代在這鳥不拉屎的荒原上。
曹少裹在皮手套裡的手已凍僵硬,他抬起手臂把防風鏡上的雪片和冰茬子擦掉,使出渾身力氣擰膳魔師保暖壺蓋子,蓋子紋絲不動。他咬住手套把手抽出來再擰,可五個手指竟是僵直著捏不起來。正無計可施時,熱氣騰騰的樂口福出現在眼前。
此刻的熱飲堪比續命靈丹,兩口下肚整個人緩了過來,得以反省自己低估了明朝的冬天,悔不該戴完全不管用的皮手套,“泰森啊,儂羽絨手套太厚戴著不靈活,出手汗了吧,要生凍瘡呃。阿拉換一換,皮手套老紮台型哦。”
那個叫泰森的豈能上當,“啊親愛的斯坦尼斯拉斯,我的指揮家先生,你你把我當傻子啦!”這時,身後傳來金屬碰撞和德語一樣鏗鏘有力的呐喊叫罵,油漆匠奧古斯丹大叫:“德軍追來了!我擦,還有完沒完了,真要趕儘殺絕呢!”
指揮家先生通常不信任粉刷匠的話,除非親身證實,他側耳聽來,灌在耳朵裡的隻有呼呼作響的風。粉刷匠跑出幾步,回頭看見指揮家仍不緊不慢,隻得跑回來一把揪住他袖子:“快跑,我的親娘哦,追兵又上來了!”
趁著雪勢減弱,軍堡依稀可辨,5米來高的土圍子赫然就在眼前,門洞券頂上陰刻龍洲堡三個大字。龍洲堡,好山好水好地方。距營堡不遠處有黃土高原難得的一潭碧水,周邊是被當地人叫做紅砂茆的丹霞地貌,此地讓人叫絕的是水紋丹霞,山體色如渥丹,燦若明霞自不必提,但說山上砂岩紋如水波層層蕩蕩,美名波浪穀。北宋年間,範仲淹曾駐守在此抗擊西夏的前沿,當地人又把這兒叫做範仲淹哨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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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景世上無多,比較出名的有漂亮國亞利桑那州的羚羊峽穀,一處便是這靖邊龍洲堡。聽說大漂亮家的羚羊峽穀特裝逼,高舉環保牌對遊客進行數量限製,而景色更勝一籌的波浪穀向世人敞開胸懷。此時此刻對古跡美景既無心也無力。大雪鋪地,有顏色有身段的波浪穀無緣得見,而身後一群舉著家夥的人窮追不舍,哪有空遊山玩水,隻得踏雪而行。美麗的波浪穀,下次一定來!
現在是北京時間1611年元月,龍洲堡在此前二百多年為拒蒙前沿,一曰蒙古大部日漸頹廢不複當年勇,二曰對麵鄂爾多斯的蒙古韃靼部雖常有來犯但屬小股騷擾,再加上延綏鎮榆林衛軍費常年不濟,軍堡已棄守多年。堡內建築多有倒塌,四圍城牆和東西兩個寨門卻完好如初。寨門用結實的榆木做成,不折不扣的實木門,且內襯鐵板份量很重。倆人肩頂手推合力把門關嚴實,抗起門栓關住寨門,走進靠牆邊的營房裡。等他們出得營房登上東門迎麵追敵時每人手裡多了把鋼槍。有高牆阻敵,有大殺器在手,怕個甚的鳥蛋!泰森心情大好,摸著曹少頭上的雷鋒帽說:“每個指揮家都要有個粉刷匠朋友!”
追來的有十幾號人,一水的沙漠教教徒。此時此地還不曾流行戴小白帽,有戴黑色藍色帽子也有不戴帽子,一律披發,不似漢人那般的束發,還是很容易辨認的。老天爺似乎想看場好戲,剛才逃命時大雪紛飛,這會兒便徹底消停,隻有被風刮起來的小雪粒子在半人高處飛舞。、叉草的叉子、打狗的棍、剔骨的牛耳尖刀站在半人高的風伴雪中如騰雲駕霧般在城下踢門叫罵。軍堡本用來抵擋蒙古騎兵,阻攔些個民間械鬥是綽綽有餘。曹少趴到城垛上附身叫喊“孫子,來打我呀,爬上來打我呀!哈哈嘿嘿嗬嗬嗬!”
。溝通不暢引出巨大感慨:相比漢字的沉澱和穩定性,語言特彆是口語太過輕浮善變。樓下的前輩們聽不懂的樓上的晚輩在喊什麼,他們也沒條件看周星馳的電影所以無從得知周氏招牌笑法。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種笑叫做恥笑、那種叫喚叫做叫囂,那種行為叫做挑釁!這兩個奇裝異服竟敢公然自帶酒水和醬豬頭肉在村子的羊肉鋪裡大吃大喝,被人製止還不知收斂,居然敢將大肉砸向聞訊趕來的阿訇。他可是阿訇啊,你可知阿訇是啥來頭麼?人家那是集道德警察、宗教法庭審判長於一身的大人物,比村長還牛逼的存在。年輕人肝火旺可以理解,完全不能容忍的是那倆小兔崽子到店一毛不拔,羊肉嫌貴也就算了,連最便宜的乾棗都不肯買。沒聽過到店最低消費之說麼!信仰放兩旁,義字擺中間。膽敢侵犯我經濟利益,是可忍,孰不可忍!
破開龍洲堡夾鐵實木門需要專業工具,這個村子裡沒有。繩子和梯子,這個真的有。幾個人交頭商量了下,派人回村子取裝備,其餘眾人亮著家夥不懼風雪與敵死磕。
這是玩真的呢!穿越大俠知不道的是,回族同胞看他們衣著打扮與中土迥異且不留發,把他們當成了落單的韃靼人。這韃靼人不單指韃靼部蒙古人,在明末,韃靼人泛指包括韃靼部落控製的西域甚至中亞的色目人。幾十年來,韃靼部小股人馬屢屢犯邊劫掠,所謂小打三六九,吵架天天有,打不死你煩死你,邊民對韃靼人恨之入骨。今日裡兩個不長眼的韃子落單又露馬腳,回族村的阿訇裡長親自帶隊定要將此二人綁赴官府報功領賞。先前榆林衛的軍爺們曾到村裡傳達過延綏鎮最新紅頭文件精神,話說有新的致富創收渠道,繼韃靼人首級之後建州韃子首級開價100文一個且銀貨兩訖絕不打白條。穿越大俠不知道的是,回族同胞罵他們作韃子,對,正是韃子,而且是建州韃子!
此話從何說起呢?讓我們對衝突做個情景還原:加班出差的穿越俠出發前考慮到塞外飲食條件艱苦故多準備了些吃食,除了禦寒的北京二鍋頭、西塘醬豬頭肉,曹少還帶了些平時愛吃的黑糖薩其馬。在回民村裡他不光自己吃薩其馬還丟了半塊給村裡的小孩吃。事情就壞在薩其馬上!薩其馬是遼東韃子特色小吃。
延綏鎮地處戰爭前線,反特神經高度緊張的延綏群眾個個有雪亮的眼睛,能吃得起薩其馬這種高檔食品的建奴必定是當官的!
不明真相的曹少繼續向不明真相的群眾喊話:“散了吧親們,勿要煩我,爺爺我有利國利民的天大的正事要做,麼空陪你們玩!”這話有禮數,行動更顯誠意:話音落拳頭大的銀錠跟著落入雪裡,回民把銀子撿起來滿意地掂了掂,人卻不肯散去。
怎麼辦,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龍洲堡到米脂李繼遷寨路途遙遠不說,現大雪封路,又被收錢不辦事毫無信譽可言完全不講基於規則的社會秩序的群眾圍困,想要在核定的時間裡完成任務必須采取果斷措施。城頭上這兩位可耗不起,風裡來雪中行的,他們身負重大任務,趕赴李繼遷寨給李自成家送溫暖一萬兩銀子的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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