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以北,蛇盤道。
這是一段蜿蜒於黃土塬間的險峻官道,兩側是陡峭的坡壁,形如巨蛇盤繞,故名“蛇盤道”。此處距離潼關已不足二十裡,是玄甲軍南下的必經之路。此刻,冬日的寒風卷起乾燥的黃土,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三萬身披玄色重甲、人馬俱鎧的李唐精銳——玄甲軍,正以無可阻擋的威勢,列陣前行!黑色的甲胄在初升的陽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澤,如同移動的鋼鐵森林。戰馬噴吐著白氣,鐵蹄踏地,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震得兩側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大軍最前方,一麵巨大的、繡著猙獰黑龍的“玄”字大纛旗迎風招展。旗下,一員如同鐵塔般的猛將,正是玄甲軍統帥、李世民麾下頭號悍將——尉遲恭!他手持丈八馬槊,麵如黑鐵,虯髯戟張,眼神凶悍如猛虎。張亮的暴斃和永陽坊的爆炸,非但沒有挫敗玄甲軍的銳氣,反而激起了他們同仇敵愾的凶性!他們要踏平潼關,用寒衣軍的血,洗刷長安的恥辱!
“兒郎們!”尉遲恭聲如洪鐘,壓過了萬馬奔騰的喧囂,“關內那群喪家之犬,倚仗天險,傷我袍澤指張亮),辱我大唐!今日,就用我們玄甲軍的鐵蹄,告訴他們,什麼才是真正的天下強軍!碾碎潼關!殺儘寒衣!用蘇烈的人頭,祭奠張將軍!”
“碾碎潼關!殺儘寒衣!”三萬玄甲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浪直衝雲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然而,就在玄甲軍先鋒剛剛踏入蛇盤道最狹窄的中段時,異變陡生!
“嗚——嗚——嗚——!”
淒厲尖銳的號角聲猛地從兩側高坡上響起!緊接著,無數寒衣軍的旗幟如同雨後春筍般,從坡頂的枯草叢、亂石堆後豎起!金鱗衛的鱗紋旗、白虎部的咆哮虎頭旗、以及一麵代表著監國權威的素白“林”字大旗,迎風招展!
“有埋伏!”玄甲軍前鋒一陣騷動。
“慌什麼!”尉遲恭厲聲大喝,眼中凶光更盛,“區區伏兵,何足道哉!重甲在前,輕騎護翼,給老子衝過去!碾碎他們!”他毫不畏懼,甚至帶著一絲輕蔑。玄甲軍天下無敵的赫赫威名,是無數次硬碰硬的衝鋒中殺出來的!他自信,在這相對狹窄但尚可展開的地形,沒有任何軍隊能擋住玄甲重騎的集團衝鋒!
隨著尉遲恭一聲令下,前排的玄甲重騎兵開始加速!沉重的馬蹄敲打著大地,如同密集的戰鼓!連人帶馬覆蓋的厚重鐵甲,讓他們化身成恐怖的鋼鐵怪獸,帶著摧毀一切的威勢,朝著前方看似單薄的寒衣軍防線猛衝而去!黑色的浪潮洶湧澎湃!
潼關北坡,臨時壘砌的簡易工事之後。
秦猙如同標槍般挺立在最前沿。他右臂的傷處依舊包裹著厚厚的繃帶,空蕩蕩的袖管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僅存的左臂,卻穩穩地緊握著一柄經過玄武部再次改良、刃口閃爍著幽藍寒光的特製加長鱗紋陌刀!刀柄纏繞著防滑的麻布,也纏繞著他為楊昭、為單雄信、為羅藝複仇的滔天怒火!
他身後,並非密集的步兵方陣,而是三千名同樣身著輕便皮甲、僅以左臂持握加長陌刀的白虎部精銳!他們排成三道稀疏卻異常堅韌的弧形防線,如同三道沉默的刀鋒堤壩,橫亙在玄甲重騎衝鋒的必經之路上!每個人的眼神都如同秦猙一般,冰冷、堅定,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絕!在他們身後稍高的坡地上,則是密密麻麻、引弓待發的金鱗衛弓弩手,以及…數百架造型奇特、如同巨大床弩卻配備著粗大箭匣的裝置——“驚雷弩”!
看著如同黑色山洪般湧來的玄甲重騎,感受著腳下大地傳來的劇烈震顫,秦猙臉上沒有絲毫懼色,隻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他猛地舉起手中的陌刀,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怒吼:
“白虎——!”
“吼——!!!”三千陌刀手齊聲咆哮,聲震四野!這是戰意的宣言,更是死亡的邀請!
“驚雷弩!目標——敵騎陣前五十步!覆蓋射擊!放!”幾乎在秦猙怒吼的同時,後方指揮弓弩的將領發出了指令!
“嗡——嘣!嘣!嘣!”
數百架“驚雷弩”發出沉悶而恐怖的機括轟鳴!數百支比尋常弩箭粗壯數倍、箭頭呈錐形且包裹著厚厚一層黑色火藥與碎鐵片的特製巨箭,帶著刺耳的尖嘯,如同死亡的蜂群,瞬間覆蓋了玄甲軍前鋒前方五十步的區域!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連成一片!比永陽坊爆炸更加密集、更加恐怖!黑色的硝煙混合著橘紅色的火光,瞬間在衝鋒的玄甲軍陣前騰起一道死亡的火牆!劇烈的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衝鋒的重騎兵身上!無數戰馬被震得人立而起,悲鳴著翻滾倒地!堅硬的凍土被炸開,碎石、鐵片如同暴雨般四射飛濺!
“唏律律——!”
“啊——!”
“我的眼睛!”
衝在最前排的玄甲重騎瞬間人仰馬翻!堅固的重甲在劇烈的爆炸和高速飛濺的破片麵前,顯得如此脆弱!戰馬被炸斷馬腿,騎士被掀飛盔甲,慘叫聲、馬嘶聲、爆炸聲混雜在一起!原本整齊劃一、氣勢如虹的衝鋒陣型,被這突如其來的、超越時代的“科技壓製”硬生生炸得七零八落,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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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住!不要亂!衝過去!”尉遲恭目眥欲裂,揮舞著馬槊怒吼。他座下的寶馬良駒也受了驚,人立而起,差點將他掀下馬背!他萬萬沒想到,寒衣軍竟有如此恐怖的火器!而且射程如此之遠,覆蓋如此之廣!
就在玄甲軍陷入短暫混亂、衝鋒勢頭被強行遏製的瞬間!
“陌刀陣!進——!”秦猙那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咆哮聲再次響起!充滿了血腥的殺意!
“殺——!!!”三千名僅以左臂持握加長陌刀的寒衣白虎死士,如同被繃緊到極致的弓弦猛然釋放!他們爆發出驚天的怒吼,迎著硝煙,踏著被炸得坑窪不平、遍布殘肢斷臂的土地,逆著玄甲軍混亂的鋒線,發起了決死的反衝鋒!沒有盾牌,沒有複雜的陣型,隻有一往無前的決絕和手中那柄象征著死亡收割的加長陌刀!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牙酸的切割聲瞬間成為戰場的主旋律!
失去了衝擊速度的玄甲重騎,在狹窄的地形中如同笨重的鐵罐頭!寒衣陌刀手利用加長刀柄和左臂揮砍的獨特技巧,如同精準的屠夫,專砍馬腿!鋒銳無匹的鱗紋陌刀,在死士們悍不畏死的揮砍下,輕易地切斷了披甲戰馬粗壯的後腿!
“唏律律——!”戰馬慘嘶著轟然倒地,將背上的騎士重重摔下!
落馬的玄甲騎士,身披重甲行動不便,立刻成為陌刀手絕佳的目標!沉重的陌刀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劈下!玄甲雖堅,但在陌刀巨大的劈砍力道和反複擊打下,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最終破裂、變形!鮮血與內臟從破碎的甲胄縫隙中噴湧而出!
秦猙如同地獄歸來的殺神,衝在最前方!他僅憑左臂揮動那柄沉重的加長陌刀,動作卻迅猛如電,精準如手術刀!每一次揮砍,都必然帶起一蓬血雨,斬斷一條馬腿,或者劈開一副重甲!他那空蕩蕩的右袖管,在激烈的廝殺中狂舞,更添幾分慘烈與悲壯!他身上的皮甲早已被敵人的鮮血浸透,臉上也濺滿了血汙,唯有那雙眼睛,燃燒著永不熄滅的複仇之火!
“攔住那個獨臂的!”尉遲恭終於鎖定了這個給玄甲軍造成巨大傷亡的煞星!他怒吼著,催動戰馬,揮舞著沉重的馬槊,如同一頭發狂的巨熊,朝著秦猙猛撲過來!他要親手撕碎這個膽敢挑釁玄甲軍威嚴的狂徒!
“來得好!”秦猙毫不畏懼,獨臂擎刀,迎著尉遲恭的衝鋒,悍然迎上!兩員當世猛將,如同火星撞地球般狠狠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