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的人在巷子裡找了幾圈,都沒見剛才那人的身影。
“唉?奇怪了,這人藏哪兒去了?”
兩人在那兒嘀嘀咕咕的,殊不知有一輛自行車早已將人帶走了。
謝遇洲才下班又上班。
看著病床上端著搪瓷缸不斷顫抖的女人,他淡然地闡述事實:“醫生說你沒事。”
女人閉著嘴,不打算接他話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啜吸。
“你現在這個行為往輕了一點講,叫碰瓷,往重了一點講,叫訛詐。”
“你訛誰不好,你訛我一個公安?”
女人被水潤過的聲音仍有些啞,“你撞到我是事實,我要求來醫院檢查合情合理,不算訛詐。”
她理直氣壯的樣子,和剛才拽著他的褲管哀求加威脅的樣子判若兩人。
“警察叔叔!救命!救命!”
謝遇洲有些懵,“警察叔叔?”
“公安叔叔!我被你的自行車撞到了!你必須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謝遇洲的視力沒有問題,剛才車燈照過去的時候,她分明就和他的車子隔著一段距離。
“哎唷~我的腿好疼~公安叔叔~求你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不會訛你錢的!”
女人時不時地望向身後,好像在躲什麼人。
謝遇洲心中警惕,但還是將她扶上了車,送往醫院。
誰知到了醫院後,這人就大變樣了。
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剛才,有人在追你,對嗎?”謝遇洲咽了咽口水。
女人搖搖頭,低低地道:“沒有。”
謝遇洲蹙眉,“不要想騙我,我是偵察兵出身。”
女人抬頭,眼神無辜又清澈,還帶著一點希冀,“軍人退伍轉業?那你認識傅煜錚嗎?”
“不認識。”謝遇洲冷臉搖頭,“不要轉移話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恐慌?”
女人握著搪瓷缸的手又緊了一些,骨節泛白,唇瓣也被她咬得死緊。
她眼神空洞迷茫,眉頭緊皺,像是陷入了什麼難以理解又令她恐懼的回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明明,她隻是去幼兒園給孩子們上普法公益課,幼兒園裡就衝入了一個持刀亂砍的人。
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她不該衝上去的。
她拚搏了二十幾年,才從那個吃人的地方逃出來,她的人生就在走向光明了,她不該衝上去的。
她應該自私一點,彆人的孩子關她什麼事,她的命才最珍貴,她不該衝上去的。
明天,就是昭昭的生日了,她還沒給她燒紙錢,她在那邊沒錢花了怎麼辦,她不該衝上去的。
她不該衝上去的。
死亡前的那一秒,祁笑顏腦中的走馬燈開始撥動。
七歲,因為搶了弟弟的一個雞腿,被母親打到半死,在貧困的山區,這是天大的錯事。
母親的腳踩在她的後背,細竹條抽打著她的手,飯桌上的男人看也沒看一眼,而她的弟弟正在美滋滋地啃著另一個雞腿。
看他那樣,祁小燕還以為雞腿很好吃,但吃進嘴裡才知道,雞腿是苦的。
十二歲,小學畢業,父母讓她輟學在家養豬,但是老師把她從家裡帶走了。
她考上了縣裡最好的初中,老師說女孩子一定要多讀書,多讀書才會有出路。
她怕花老師的錢,不肯讀。
老師告訴她,初中是義務教育,不用花錢,隻要她好好讀書。
學校不止有愛心午餐,還有貧困補助,學習優異的學生還有獎學金。
祁小燕就這樣省吃儉用地考上了市裡最好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