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將滬市的街巷裹進一層朦朧的灰幕。空氣中漂浮著昨夜雨水浸潤過的青石板氣息,混著茶館裡未散的茶香,在簷角低垂的水珠間氤氳流轉。齊樂等人圍坐在茶館最角落的八仙桌旁,竹編燈籠在梁上輕輕搖晃,投下的光影在他們臉上忽明忽暗。
梧桐指尖拂過焦尾琴的斷弦,破損的絲絛發出細碎的嗚咽,像是被困在琴弦間的幽魂在低語。葉逸辰將逸雲劍橫放在膝上,劍身倒映著窗外搖曳的樹影,劍柄上的上古篆文隨著他無意識摩挲的動作,泛起若有若無的青光。齊樂垂眸盯著掌心,冰藍紋路如同活過來的藤蔓,正沿著掌紋緩慢生長,每當他試圖調動靈力,那些紋路便會泛起刺骨寒意。
"吱呀——"
木門被撞開的瞬間,裹挾著晨露的風卷著幾片梧桐葉撲進茶館。姚和尚的袈裟在穿堂風中獵獵作響,他圓滾滾的臉上沁著細密汗珠,原本慈眉善目的麵容此刻擰成一團,額頭上青筋隨著急促的喘息微微跳動。
"齊小子!"姚和尚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在空蕩蕩的茶館裡撞出回音,"這次可出大事了!"
齊樂卻依舊端坐著,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叩擊桌麵,節奏沉穩得如同古老的編鐘。他抬頭時,眼中流轉的幽紫色光芒一閃而逝——自從與黑袍人對峙後,他周身氣質愈發捉摸不透,仿佛在"齊樂"的皮囊下,蟄伏著另一個古老的靈魂。
"慢點說,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聲音像是從冰層下傳來,帶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冷冽。
姚和尚一屁股坐下,粗瓷茶杯在桌上磕出悶響。他仰頭灌下半杯涼茶,喉結上下滾動間,溢出的茶水順著袈裟領口洇開深色痕跡。"我回天樞之後,"他抹了把嘴,"去天璿齋查我當姚廣孝時的舊檔,結果......"他壓低聲音,目光警惕地掃過空蕩蕩的茶館,"那些竹簡上的記載,和我腦子裡的記憶完全對不上!靖難之役的時間線錯了,連鄭和下西洋的航海圖記錄都變了!"
梧桐的琴弦突然發出尖銳的繃斷聲,斷裂的絲線在她蒼白的指尖劃出細小血痕:"天樞組織記錄的是華夏千年秘史,號稱"曆史永無偏差",怎麼會......"她猛地抬頭,"難道是因為我們穿越改變了過去?"
葉逸辰的逸雲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劍身泛起細密的紫色電芒。他握緊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先彆管曆史。天璿齋的記載裡,有沒有提到西王母血祭的方法?那些錯亂的記錄,說不定藏著破解之法。"
姚和尚搖頭時,脖頸的佛珠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脆響:"我隻來得及掃了兩眼,關鍵部分都被塗黑了。但臨走前,星主突然闖進藏書閣,說鬼穀子通過七星推命盤算出......"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滾動,"西王母要在滬市引動龍脈,用萬人血祭撕開神話世界與現世的屏障!"
齊樂心口的霜痕突然劇烈發燙,他抬手按住胸口,暗金色符文在皮膚下如蛇般遊走。記憶中黑袍人高腳杯裡的暗紅液體、昆侖墟深處的封印儀式,還有西王母骨簪上的魔紋,在他腦海中交織成血色旋渦。"三日後就是血祭之日。"他緩緩起身,衣擺掃過木椅發出沙沙聲響,"姚和尚,天璿齋裡有沒有提過血祭的具體地點?"
"沒來得及查......"
"來不及了。"齊樂打斷他的話,掌心突然騰起幽紫色火焰,火苗中隱約浮現出滬市錯綜複雜的地下龍脈圖,"羊俊之前在龍脈交彙處設陣,西王母必然會利用那裡的靈力節點。梧桐,你能感知到西王母的力量波動嗎?"
梧桐閉眼凝神,斷裂的琴弦無風自動,發出空靈的震顫:"在東邊!但那力量......"她猛地睜眼,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像是千萬冤魂在號哭,而且每時每刻都在變強!"
葉逸辰將逸雲劍插入劍鞘,金屬碰撞聲清脆如裂帛:"那就去龍脈交彙點。就算她有萬千陰謀,我這把劍也能劈開!"
姚和尚雙手合十,念珠在指間快速撥動,誦出的經文裡帶著罕見的肅殺之氣:"阿彌陀佛!隻是那些被篡改的曆史......"
"等解決了西王母,再去天樞看看吧。"齊樂轉身走向門口,晨光穿透晨霧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暗金色符文在他衣擺流轉,與西王母骨簪上的紋路如出一轍。他頓了頓,側臉在光影中顯得棱角分明:"三日後,我以"弋始"之名起誓——西王母的血祭,必將成為她自己的牢籠。"
茶館外,晨霧漸漸散去,卻有更濃重的陰霾在滬市上空聚集。眾人的腳步聲驚起簷下棲息的寒鴉,撲棱棱的振翅聲中,一場關乎現世與神話世界存亡的惡戰,正沿著地下龍脈的脈絡,悄然蔓延。
滬市東郊的廢棄碼頭被濃稠如墨的霧氣籠罩,鏽蝕的起重機歪斜著身軀,斑駁的鋼鐵骨架在霧靄中若隱若現,宛如垂首的遠古巨獸,靜候著未知的命運。齊樂等人踩著布滿青苔的石階而下,潮濕的空氣裡彌漫著江水的腥澀與鐵鏽的腐朽氣息。腳下的江水泛著詭異的墨色,表麵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漩渦深處不時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如同來自幽冥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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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懷抱焦尾琴,指尖剛觸到琴弦,整把琴便劇烈震顫起來,斷裂的琴弦滲出暗紅液體,在空中凝成指向江心的箭頭。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靈力凝成的微光在她眼底明滅不定:"就在水下。"她聲音顫抖,"龍脈的氣息混著血腥味,還有...建木的腐朽氣息。怎麼有部分建木碎片在滬市下麵啊?"話語間,一股難以名狀的壓迫感撲麵而來,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從四麵八方將他們緊緊攥住。
葉逸辰的逸雲劍率先出鞘,青光如閃電般劈開江麵,卻在觸及水麵的瞬間發出刺耳的錚鳴。刹那間,無數青銅鎖鏈破水而出,鏈身刻滿西王母的魔紋,泛著幽幽紫光,如同活過來的巨蟒,張牙舞爪地纏向眾人。姚和尚雙掌迅速拍出金色佛印,口中念動梵文,佛印與魔紋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激起的氣浪將岸邊的集裝箱掀翻,鐵皮在空中扭曲變形,如紙片般紛紛墜落。
齊樂指尖劃過掌心冰藍紋路,暗金色符文化作鎖鏈纏繞周身。他淩空躍起,衣擺翻飛間,西王母骨簪的虛影在身後浮現。"小心!這些鎖鏈在吞噬靈力!"他大聲提醒,話音未落,一條鎖鏈已纏住他腳踝,刺骨寒意順著經脈上湧,仿佛千萬根冰針同時紮入體內。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上古時期,戴著青銅麵具的"弋始"正是用這樣的鎖鏈,將西王母封入神話世界。那些塵封的記憶在劇痛中逐漸清晰,卻又讓他陷入更深的困惑。
"破!"齊樂怒喝一聲,掌心幽紫色火焰暴漲。火焰與鎖鏈接觸的刹那,魔紋竟開始逆向灼燒,鎖鏈發出淒厲的嘶吼,金屬表麵泛起陣陣扭曲的波紋,最終化作鐵水墜入江底。然而,更多的鎖鏈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水麵下傳來重物拖拽的轟鳴,整座碼頭開始劇烈震顫,碎石紛紛從建築上剝落,灰塵彌漫在空中。
姚和尚突然抬頭,驚恐地發現雲層不知何時已聚成巨大的旋渦,漆黑的雲團中雷光閃爍。北鬥七星在白晝顯現,星芒化作血色光柱直插江麵。"不好!西王母提前啟動血祭!"他慌忙結印,佛珠散發出金光,卻在觸及光柱的瞬間寸寸崩裂,金色碎屑如雨點般灑落。一股邪惡而強大的力量正從地底深處噴湧而出,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葉逸辰的逸雲劍紫光大盛,劍身上的上古篆文竟開始流淌鮮血。他揮劍斬向光柱,劍氣卻被扭曲成詭異的弧線,反而將岸邊建築劈成齏粉。磚石飛濺間,他咬牙抵住反噬,虎口滲出的血珠滴在劍身上,竟化作猙獰的獸麵,仿佛這把劍也在抗拒著這股邪惡力量。"這力量...在篡改空間法則!"他怒吼道,聲音中充滿不甘與憤怒。
齊樂感覺體內兩股力量開始瘋狂衝撞。《山海經》的靈力與"弋始"的古老力量在丹田處激烈交鋒,心口的霜痕如同一道燃燒的傷口,每一次跳動都帶來鑽心的疼痛。他突然想起黑袍人高腳杯裡的暗紅液體——此刻江水中翻湧的血色旋渦,竟與那液體的紋路完全一致。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難道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陰謀?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齊樂盯著天空中逐漸成型的西王母虛影,聲音裡帶著徹骨的寒意。西王母的骨簪懸浮在虛影眉心,魔紋與他衣擺的雲紋產生共鳴,整個世界的靈力開始倒灌向血祭法陣。他猛地扯出懷中青銅麵具,麵具紋路與西王母虛影同時亮起刺目紫光,強烈的光芒讓眾人幾乎睜不開眼。
梧桐的琴弦突然全部繃斷,她吐出一口鮮血,指著江麵大喊:"龍脈核心!在沉船裡!"眾人這才發現,旋渦中心露出半截腐朽的龍骨,正是上古時期支撐天地的建木殘枝。西王母的血祭,竟是要用萬人魂魄來助她吸收,徹底撕開兩界屏障。一旦讓她得逞,她的真身就能夠從神話世界來到天下人間而且她真身位格過高,天下人間將沒人能夠與之抗衡。
葉逸辰揮劍斬碎纏來的鎖鏈,嘶聲道:"我去破壞核心!你們擋住血祭!"他身形如電,化作青光直撲龍骨。然而就在他接近的瞬間,西王母虛影突然睜開眼,一道紫電如蛟龍般激射而出,擊中逸雲劍,強大的衝擊力將他轟入江底,水麵上隻留下一個巨大的水花。
齊樂瞳孔驟縮,周身符文迸發強光。當他再次睜眼時,眼中已完全被幽紫色占據——"弋始"的力量徹底覺醒。他淩空畫符,青銅麵具飛旋而起,與西王母骨簪相撞。時空在這一刻扭曲,兩個跨越千年的身影,終於在血祭的旋渦中展開了宿命對決。空氣中爆發出強烈的能量波動,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夷為平地,而這場關乎現世與神話世界存亡的戰鬥,才剛剛拉開序幕。
……
雲靄如絮,許軒腳踏遁光劃破天際,衣袂獵獵作響。華夏大地在腳下鋪展成斑斕錦緞,卻難掩他眉間凝結的霜色。自眾人被九頭龍首扔入時空裂縫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他從天空向下看看到了不少妖族,但與人族涇渭分明,於是他便沒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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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時,他終於抵達華夏正中心的城市。霓虹初上的街道車水馬龍,行人笑語盈盈。許軒在護城河前駐足,望著倒映在水中的琉璃瓦飛簷,理了理身上筆挺的中山裝。暗金色道紋悄然隱入布料紋路,唯有袖口處一枚太極袖扣泛著微光,那是道門之主的象征。
穿過層層安檢,他站在首都中心那座莊嚴肅穆的建築前。朱紅大門兩側石獅昂首,銅釘在夕陽下折射出冷冽光芒。守衛抬手行禮,目光卻在他肩頭沾染的硝煙處多停留了一瞬。許軒深吸口氣,抬腳跨過半人高的門檻,靴底與青石相撞發出沉悶聲響,驚起梁間沉睡的燕雀。
"許哥,您可算回來了!"秘書小吳匆匆迎上,額角沁著薄汗,"一個多月前突然與您失聯,上麵連著開了十次緊急會議......"話音未落,會議室方向傳來激烈爭執聲。許軒眉頭微皺,加快腳步,推開門的刹那,檀香混著煙草味撲麵而來。
圓桌周圍坐滿西裝革履的身影,數位白發老者正在激烈爭辯。投影幕布上,滬市龍脈交彙點的衛星圖像泛著詭異的紅光,與許軒玉簡上的血祭陣圖如出一轍。"許道長!"為首的老者猛地起身,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如炬,"你失蹤這麼久,多地監測到靈力異常波動,陸陸續續有兩座仙山出現,還有目擊者稱看見……"
"是西王母跟一眾山海經神明。"許軒打斷他的話,掌心玉簡飛向空中,化作全息投影。蓬萊仙山的慘烈畫麵在會議室炸開:翻湧的血色旋渦、扭曲的時空裂隙,還有西王母虛影睜開眼時那道足以撕裂天地的紫電。眾人倒吸冷氣,有人碰翻咖啡杯,褐色液體在文件上暈染成猙獰的爪痕。
沉默良久,老者摘下眼鏡擦拭:"道門那邊你準備怎麼安排?"
"需立刻啟動"周天星鬥大陣",封鎖華夏空域。"許軒走到幕布前,指尖劃過滬市地圖,"西王母雖暫時退去,但齊樂傳信說接下來她將會在滬市進行血祭。更重要的是......"他頓了頓,想起齊樂體內那股神秘力量,"上古秘辛正在浮出水麵,我們麵對的或許不隻是一個西王母。"
窗外暮色漸濃,最後一縷陽光被雲層吞噬。會議室內,新的指令正在下達,加密電波劃破夜空,傳向華夏各地的隱秘據點。許軒望著窗外亮起的萬家燈火,突然想起齊樂在蓬萊仙山說的那句話。此刻,那些暗藏在繁華表象下的暗流,正順著地下龍脈悄然湧動,等待著下一次驚濤駭浪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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