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俊遁走的青煙在海平麵上留下一道扭曲的血痕,那怨毒的冷笑像淬了冰的針,紮在每個人心頭。巨網內的四位凶神陷入死寂,沙灘上隻剩下海風卷著沙粒掠過網絲的輕響,還有遠處城市隱約傳來的喧囂——那人間煙火氣在此刻,竟顯得格外脆弱。
驕蟲左邊那張布滿獠牙的臉突然抽搐了一下,右邊那張總是掛著嫌惡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近乎恐懼的神色。它周身的飛蟲黑霧原本還在掙紮著撲騰,此刻卻像被抽走了力氣,紛紛墜落在網中,化作一灘灘墨綠色的膿水。“叛徒……”它嘶聲重複,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羊俊最擅長引動人心底的惡念,千年前不周山下,多少仙門修士就是被他勾起殺欲,自相殘殺……”
齊樂沒理會它的話,隻是將更多神力灌注進《山海經》。封麵上的血色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如同一條條猩紅小蛇,順著網絲爬向四位凶神。驕蟲被紋路纏上的瞬間,發出淒厲到刺耳的嘶吼,兩張臉同時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左邊的獠牙寸寸斷裂,右邊的眼睛裡滲出墨綠色的血淚;泰逢的虎尾被網絲勒得更深,“哢嚓”一聲脆響,尾骨竟生生斷了半截,瑩白的皮毛被鮮血浸透,原本威風凜凜的鬃毛此刻像枯草般耷拉著,眼中的戾氣漸漸被痛苦取代;於兒神手中的雙蛇突然瘋狂掙紮,赤紅毒蟒的鱗片成片成片往下掉,露出的肉色肌理在網絲白光灼燒下滋滋作響,青色靈蛇更是發出幼貓般的哀鳴,蛇信子都被燒得焦黑,最後兩道青煙散去,於兒神的眼神瞬間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般癱軟下去。
“與其操心逃走的,不如想想自己怎麼死。”葉逸辰的青冥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紫電,雷紋順著網絲纏上廿神的馬蹄,紫色雷光與網絲的白光交織,在它蹄下炸開細碎的火花。
廿神一直低垂的頭顱終於抬起,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裡映出雷光的影子,卻看不出任何情緒。“困住?”它的聲音像是無數根絲線在同時顫動,帶著穿透骨髓的寒意,“你們困住的,不過是千年前殘留的一縷神念。真正的我們,早已與這方天地的山川河流共生。”話音未落,它的身形突然變得透明,像被風吹散的煙霧,馬蹄下的時空褶皺裡湧出無數細碎的光點,那些光點比螢火蟲還小,卻帶著濃鬱的天地靈氣,順著網絲的縫隙往外鑽。
“不好!它想散神入地!”姚和尚急忙雙手合十,金色的金蓮突然暴漲,花瓣層層疊疊地包裹住巨網,佛光如潮水般湧向廿神,卻隻能在光點穿過的地方激起一陣漣漪。那些光點落在沙灘上,瞬間融入沙粒,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絲氣息都沒留下。
江萬抓起枯枝在沙地上飛速畫符,土黃色的符文陣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將巨網團團圍住,那些剛要鑽進地裡的光點被符文擋住,在半空打著旋兒。“是地脈!它想借著地脈遁走!”江萬的額角青筋暴起,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滾燙的沙地上瞬間蒸發,“這些神念與天地靈氣同源,一旦融入地脈,就會像種子紮進土壤,不出三日便能借著地脈之力重聚,到時候再想收網,難如登天!”
齊樂的識海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與弋始的意識共鳴得幾乎要炸開。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融入地脈的光點正在飛速移動,像無數條細小的銀蛇,順著地下的脈絡往滬市的方向鑽——那裡人口密集,陽氣旺盛,卻是地脈最容易被擾動的地方。《山海經》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封麵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山川紋路,與地麵的符文陣遙相呼應,發出嗡鳴般的共鳴。
“用山海圖鎖地脈!”齊樂猛地睜開眼,左手重重按在《山海經》上,書頁嘩啦啦翻到最後一頁。那頁原本空白的紙頁上,突然浮現出滬市的地形全貌,黃浦江像一條銀色的帶子穿城而過,佘山、天馬山等丘陵勾勒出淡青色的輪廓,甚至連街道樓宇都清晰可見。而在地脈流經的地方,無數細小的光點正在移動,像散落在黑色絲絨上的碎鑽——正是廿神散入地下的神念。
隨著齊樂神力注入,山海圖上突然射出無數銀絲,這些銀絲比頭發還細,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順著地麵的符文陣鑽入地下。沙地上的符文陣瞬間亮得讓人睜不開眼,那些原本在地下蔓延的光點突然停滯,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隨即開始往回聚攏,在空中重新凝成廿神半透明的身影。隻是這次,它的身形淡得像一觸即破的肥皂泡,馬蹄下的時空褶皺也變得微弱不堪,連周圍的空氣都不再扭曲。
“你竟能調動山海圖的地脈之力?”廿神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了幾分波動,那些重疊的低語中,甚至能聽出一絲難以置信,“弋始當年窮儘畢生神力,也隻能勉強借用地脈三分力……”
“因為他守的是山海,我守的是人間。”齊樂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砸在每個人心裡,“這裡的每一寸地脈,都連著萬家燈火,藏著人間煙火。你們這些隻懂殺戮與毀滅的凶神,永遠不會明白——人心的力量,遠比你們想象的更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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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巨網突然劇烈收縮,網絲上的圖文發出刺眼的金光。驕蟲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兩張臉同時被網絲勒得變形,左邊的獠牙全部崩碎,右邊的臉頰塌陷下去,周身的飛蟲黑霧被網絲絞成齏粉,連一絲蟲鳴都沒留下;泰逢的虎尾徹底被勒斷,鮮血噴濺在網絲上,被白光瞬間蒸發,它龐大的身軀蜷縮起來,原本凶狠的眼神此刻隻剩下絕望;於兒神癱在網中,雙手無力地垂下,掌心還殘留著雙蛇消散時留下的焦痕,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廿神的身影徹底變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化作光點散去,卻被山海圖的銀絲死死鎖住,那些銀絲像縫衣線般穿過它的身軀,將這縷殘念牢牢釘在網中。
海風再次吹起,帶著遠處黃浦江上遊輪的鳴笛,還有外灘傳來的隱約人聲。齊樂望著網中再無掙紮之力的四位凶神,突然覺得一陣脫力,雙腿像是灌了鉛,差點站不穩。葉逸辰收了青冥劍,快步走過來遞過一瓶水,瓶身上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暫時穩住了。”江萬剛才算了一卦,說海底石窟的陰性能量剛好能壓製這些凶神的戾氣,用玄鐵鎖鏈配合符文陣,能暫時封住他們。”
齊樂接過水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卻壓不住心頭的躁動。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海平麵上,羊俊逃走的方向,雲層依舊厚重得像一塊浸了血的黑布,仿佛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他想起剛才羊俊那句“等著看你的天下人間就此天翻地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夕呢?”齊樂突然發現身邊少了那個瑩白的身影,剛才還站在不遠處的礁石旁,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姚和尚朝著左邊指了指,金色的佛光在他周身流轉,映得他臉上的皺紋都柔和了幾分:“剛才說聽見海邊有異動,走過去看看,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一直蹲在那兒沒動。”
齊樂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夕正蹲在一塊暗紅色的礁石前,礁石上還沾著她之前留下的血跡。她手裡捏著半片破碎的黑色骨片,正是羊俊燃燒護命骨片後殘留的碎片。她的指尖在骨片上輕輕拂過,動作輕柔得像在觸摸易碎的珍寶,眉頭卻緊鎖著,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凝重。
“發現什麼了?”齊樂走過去,腳步踩在沙地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夕抬起頭,臉色比剛才還要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她將骨片遞過來,指尖微微顫抖:“你看這些紋路。”骨片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像是無數條糾纏在一起的小蛇,“這血咒……不是羊俊自己的。千年前我在不周山下見過,那些從域外闖進來的邪神身上,就有一模一樣的印記。”
齊樂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了冰窖。他接過骨片,指尖剛觸碰到那些紋路,識海中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無數混亂的畫麵爭先恐後地湧入腦海:崩塌的不周山,斷裂的天柱像燃燒的巨木般砸向大地;燃燒的城池,哭喊聲與慘叫聲交織成絕望的交響曲;從天而降的黑色巨手,輕易就捏碎了仙門修士的法寶;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域外的混沌中,周身環繞著吞噬一切的黑暗,正冷冷地看著這方天地……
“看來不止八位神明那麼簡單。”江萬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撿起地上的枯枝,在沙地上畫了個殘缺的卦象,“羊俊隻是個引子,真正的後手,藏在域外。這些血咒,是用來定位地脈節點的。”
梧桐抱著焦尾琴站在一旁,月光灑在她身上,琴身的焦痕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像是凝固的火焰。“滬市上空的破界大陣還在運轉,”她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琴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們在等。”
“等什麼?”葉逸辰握緊了青冥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紫色的雷光在劍身上跳躍,像是隨時準備出鞘。
齊樂將骨片小心翼翼地收好,目光望向滬市的方向。那裡燈火璀璨,黃浦江兩岸的霓虹像打翻了的調色盤,人間煙火氣正濃,卻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窺伺。他深吸一口氣,將《山海經》抱得更緊,封麵上的血色紋路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決心,變得溫順了許多。“等我們露出破綻。”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種超乎年齡的沉穩,“他們知道我們要分兵對付逃走的羊俊和破界大陣,想趁我們兵力分散時動手。”
他轉頭看向眾人,眼底的疲憊被一種堅定的光芒取代:“既然他們想等,我們就偏不讓他們如願。葉逸辰,你帶一隊玄門弟子去加固城市結界,特彆是外灘和陸家嘴那些人流密集的地方,絕不能讓戾氣外泄傷了凡人;姚和尚,麻煩你聯係玄門各派,守住佘山、天馬山這些地脈節點,防止他們故技重施,從地脈動手;江萬,你繼續推演卦象,務必找出破界大陣的核心,隻要毀了核心,他們就無法徹底打開界門;梧桐,你的琴音能安撫人心,也能淨化戾氣,就留在市區,用琴音穩定局麵,一旦發現有異常的戾氣聚集,立刻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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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夕站起身,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枚玉簪,簪尖的白光柔和卻堅定。
齊樂笑了笑,眼角因之前的緊繃泛起淡淡的紅,卻讓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明亮。他指了指網中被封印的四位凶神,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果決:“我帶他們去海底石窟。那裡陰氣重,能暫時壓製他們的力量。而且……”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驕蟲那張扭曲的臉上,“我得從他們嘴裡,撬出更多關於域外的秘密。既然他們想玩,我們就奉陪到底。”
海風卷起他的衣角,帶著海水的鹹腥,卻吹不散空氣中那股無形的決心。遠處的海平麵上,第一縷晨曦正刺破雲層,將金色的光芒灑在沙灘上,給巨網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齊樂彎腰將《山海經》的邊角撫平,指尖劃過那些仍在微微發燙的圖文時,網中突然傳來驕蟲含混的嘶吼:“你以為鎖住我們就有用?羊俊帶走的不僅是自由,還有……”它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墨綠色的血沫從嘴角湧出,“還有你們永遠猜不到的後手。”
“哦?”齊樂挑眉,故意放慢了收緊巨網的動作,“比如那些藏在域外的東西?”
驕蟲兩張臉同時僵住,右邊那張臉上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泰逢突然抬起頭,斷尾處的鮮血染紅了半張臉,卻依舊死死盯著齊樂:“彆白費力氣了,我們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未必。”齊樂突然將神力注入網底,那些原本纏繞在凶神身上的圖文突然翻轉,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這些是弋始當年專門為你們準備的‘真話咒’,千年前沒機會用,現在剛好試試。”
金色符文亮起的瞬間,驕蟲發出如同被烙鐵燙過的慘叫,兩張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左邊的獠牙瘋狂碰撞,竟真的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破界大陣的核心……在……在陸家嘴的……那棟最高的樓裡……”
話音剛落,它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猛地閉上嘴,眼中滿是驚恐。泰逢怒吼著試圖打斷,卻被符文射出的金光釘在原地,連嘶吼都變成了嗚咽。
江萬在沙地上迅速畫出陸家嘴的輪廓,指尖點向那座標誌性的摩天大樓:“果然是它!那裡的鋼筋混凝土裡混了太多陰年陰月的骨頭,早就成了聚陰陣眼。”
齊樂將巨網收得更緊,那些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鑽進四位凶神的眉心:“還有呢?羊俊要引動的惡念,藏在什麼地方?”
驕蟲的身體劇烈顫抖,像是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對抗,最終還是潰不成軍:“是……是人心最脆弱的地方……醫院的太平間……學校的舊樓……還有……”它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身體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我不能說……說了會被……”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空氣裡,驕蟲的身軀徹底化作一灘墨綠色的膿水,隻留下一張扭曲的人皮貼在網中。泰逢、於兒神和廿神見狀,竟同時閉上眼,像是在強行壓製著什麼。
“看來他們寧願形神俱滅,也不肯再開口了。”葉逸辰的青冥劍在手中轉了個圈,“彆浪費時間了,先把他們送進海底石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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