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順著光罩內壁凝結成珠,在符文流轉間折射出細碎的冷光。梧桐指尖的草木靈力如細線般纏住建木根係,卻能清晰感覺到那股來自地脈深處的悸動——不是抗拒,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呼應,正隨著黑霧與木牌的共鳴愈發強烈。她掌心的建木紋路燙得像塊烙鐵,眼前甚至開始浮現破碎的幻象:蒼勁的巨木貫穿雲海,黑色的河流順著樹乾蜿蜒而下,在根係處彙成平靜的湖泊。
“這些幻象……是建木的記憶?”梧桐低聲呢喃,指尖符籙突然亮起刺目的綠光,將幻象震碎的瞬間,符籠裡的黑霧竟同步掀起一陣狂瀾,金色符文發出“咯吱”的承壓聲,仿佛隨時會崩裂。
齊樂猛地將山海杖插入地麵裂縫,杖身上的上古紋路亮起,秩序之力如鎖鏈般纏上符籠:“彆分心!它在借你的感應衝擊封印!”他額角的汗珠滴落在杖頭寶石上,激起一圈微弱的光暈,“杜甫,正氣再提三分!它快找到符文的薄弱點了!”
杜甫詩劍斜指蒼穹,長卷上的墨字驟然飛騰而起,化作無數“正”字符號嵌入符籠縫隙:“穩住!江萬說天亮就到,撐過這幾個時辰……”話音未落,他突然瞳孔一縮,看向光罩外的黑暗,“有人來了!”
夜色中傳來衣袂破空的聲響,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廢墟邊緣。為首者身披黑色鬥篷,兜帽下露出半截蒼白的下巴,手中握著一根纏著鎖鏈的骨杖;身後兩人則提著青銅燈盞,幽綠的火光在燈罩裡跳動,將他們的影子拉得扭曲怪異。
“黃泉的人?”齊樂皺眉握緊山海杖,“不對,氣息太雜,帶著屍煞味。”
葉逸辰的銀色劍光已悄然出鞘,身形如獵豹般繃緊:“是陰差與屍修的混合隊伍,不是江家正統。”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為首者手中的骨杖,“那骨杖上的鎖鏈……和信物紋路相似。”
鬥篷人緩緩抬起頭,兜帽滑落,露出一張布滿黑色紋路的臉,雙眼竟是空洞的窟窿,聲音像兩塊骨頭在摩擦:“交出木牌,可保你們全屍。”骨杖輕敲地麵的瞬間,光罩外突然響起無數細碎的爬行聲,黑暗中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在聚集——是被陰煞吸引來的低階遊魂,此刻竟如被操控的傀儡般圍了上來。
“來搶信物的?”杜甫詩劍橫揮,“人生自古誰無死”的長卷再次展開,墨色光華撞在光罩上,將試圖靠近的遊魂震成飛灰,“看來背後搞鬼的人急了,知道江萬要來了。”
梧桐將木牌緊緊攥在掌心,指尖精血滲入木牌裂紋,試圖用建木靈力暫時屏蔽共鳴。但木牌上的鎖鏈紋路卻突然亮起,與符籠裡的黑霧產生更強的呼應,符籠表麵的金光瞬間暗淡了半分。
“愚蠢的嘗試。”鬥篷人發出桀桀怪笑,骨杖猛地頓地,“黃泉留在地脈裡的亡魂,該醒了。”
話音落下的刹那,廢墟深處的青銅柱殘骸突然發出幽幽綠光,柱身上模糊的紋路開始流轉。那些原本沉寂的殘柱竟如活物般震顫起來,表麵剝落的鏽跡下,浮現出與木牌同款的鎖鏈纏枝紋,隻是紋路間流淌的不是靈氣,而是粘稠的黑血。
“不好!它們在激活地脈節點的防禦機製!”齊樂臉色劇變,山海杖突然劇烈震動,“這些青銅柱應該是當年‘木承陰流’的陣眼,用來鎮壓失控的陰煞!現在被反過來利用了!”
地麵裂縫中突然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抓撓著光罩外壁,發出刺耳的刮擦聲。那些從青銅柱裡蘇醒的亡魂不再是散亂的煞氣,而是凝聚成半實體的鬼影,個個麵目猙獰,胸口都插著半截青銅碎片——正是當年巫妖大戰中戰死的怨靈。
“唳!”光罩內的鳳皇突然衝天而起,尾羽靈火暴漲,卻在靠近光罩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回。梧桐這才發現,光罩外不知何時多了層灰色的霧氣,正順著符文縫隙往裡滲透,靈火遇霧竟如遇冷水般熄滅了幾分。
“是‘鎖靈霧’!”杜甫一劍劈開撲到麵前的鬼影,詩卷上的墨色光華明顯黯淡下來,“它們想切斷我們與外界的靈力聯係!”
葉逸辰的銀色劍光如閃電般穿梭,每一次揮斬都能帶起一串魂火,但鬼影殺之不儘,反而隨著青銅柱的震顫越來越多。他退到梧桐身側,低聲道:“我去毀掉青銅柱,你們守住封印。”
“不行!”梧桐立刻阻止,“江萬說不能碰青銅柱殘骸!它們上麵的怨氣最容易引動節點反應!”
話音未落,最靠近符籠的一截青銅柱突然炸裂,黑色的汁液濺在光罩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符籠裡的黑霧抓住這瞬間的破綻,猛地衝出一道黑箭,精準射向地麵的建木根係!
“攔住它!”齊樂嘶吼著催動山海杖,秩序之力與黑箭碰撞的刹那,他如遭重擊般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晃了晃。黑霧趁勢在符籠上撕開一道缺口,無數細小的黑絲順著裂縫湧向木牌,與梧桐掌心的建木紋路產生共鳴。
梧桐隻覺大腦一陣劇痛,眼前的世界突然顛倒——她仿佛站在了建木之巔,腳下是奔騰的黃泉支流,一個身披玄衣的人影正將半截鎖鏈纏在樹乾上,鎖鏈另一端沉入黑色的河水中。那人影緩緩轉身,麵孔卻模糊不清,隻留下一句回蕩在天地間的話語:“陰陽相濟,萬劫不覆;若失其契,地脈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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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醒醒!”齊樂的呼喊將她從幻境中拽回,她猛地回神,發現掌心的木牌已被黑霧纏繞大半,那些黑色絲縷正順著她的手臂往上爬,所過之處皮膚瞬間變得蒼白冰冷。
“用精血!”杜甫的聲音帶著急喝,詩劍橫劈出一道墨色刀光,暫時逼退鬼影,“你的精血能與建木相互呼應克製陰煞,你到底是誰?”
梧桐沒有回答杜工部的問題,而是毫不猶豫咬破舌尖,精血噴在木牌上的瞬間,綠光與黑霧同時爆發出強光。她仿佛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那些纏上手臂的黑絲迅速消融,但木牌上的裂紋卻在此時突然擴大,從中掉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青銅碎片,碎片上刻著半個“江”字。
“江家的信物碎片!”齊樂眼睛一亮,“這才是契約的核心!剛才的木牌隻是載體!”
就在青銅碎片落地的刹那,光罩外傳來一聲震耳的龍吟,黑暗中亮起兩道金色的光柱。廢墟邊緣的鬼影如遭重擊般潰散,那個鬥篷人發出一聲驚怒的嘶吼:“江家的人怎麼來得這麼快!”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江萬的聲音穿透夜色,一道玄色身影踏著水浪而來,身後跟著兩名身披銀色甲胄的黃泉衛士。他手中握著一根刻滿水紋的長鞭,鞭子甩出的瞬間化作黑色的河流,將殘餘的鬼影卷成飛灰,“敢動我黃泉看管的節點,活膩了?”
鬥篷人見勢不妙,骨杖猛地插入地麵,黑霧瞬間將他包裹:“你們贏不了的……地脈已經覺醒,三天後,這裡就是新的黃泉入口!”話音未落,黑霧便沉入地下裂縫,消失無蹤。
江萬沒有追擊,而是迅速衝到光罩前,長鞭化作水幕覆蓋在光罩上,那些灰色的鎖靈霧遇水即溶:“快打開缺口!我帶了解藥!”
齊樂立刻撤去部分秩序之力,讓出一道縫隙。江萬一躍而入,手中早已備好的玉瓶拋給杜甫:“正氣散,能中和鎖靈霧。梧桐,把青銅碎片給我!”
梧桐將那塊刻著“江”字的碎片遞過去,指尖還殘留著刺骨的寒意。江萬接過碎片的瞬間,符籠裡的黑霧突然劇烈收縮,表麵浮現出完整的鎖鏈纏枝紋,與碎片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果然是契約核心。”江萬從懷中掏出另一半青銅碎片,兩塊碎片對接的刹那,發出“哢噠”一聲輕響,一道黑白交織的光柱衝天而起,穿透光罩直抵夜空。
光柱落下的瞬間,符籠裡的黑霧突然安靜下來,那些扭曲的人臉漸漸消散,化作清澈的黑色水流,順著符文縫隙滲入地下。建木根係發出舒服的震顫,綠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連帶著地麵裂縫都開始緩緩愈合。
“這是……”梧桐驚訝地看著掌心不再發燙的建木紋路,“它們在主動回歸平衡?”
“契約重啟了暫時的平衡。”江萬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但隻是權宜之計,完整的契約需要找到所有碎片,還要在節點處重立‘陰陽契’。剛才那個鬥篷人是‘陰羅教’的餘孽,當年就是他們想篡改‘木承陰流’秘術,被江家鎮壓過。”
杜甫收起詩劍,長卷上的墨字漸漸隱去:“陰羅教?就是那個信奉‘萬鬼共生’的邪教?”
“正是。”江萬看著漸漸平複的地脈,臉色依舊凝重,“他們一直認為黃泉該吞噬萬物,當年沒能得逞,現在借著靈氣複蘇卷土重來了。剛才青銅柱激活的是‘地脈焚天陣’的前兆,一旦陣成,整個江南的地脈都會被陰煞汙染。”
夜風吹散了最後的霧氣,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梧桐望著廢墟中重新煥發生機的建木根係,突然想起幻境中那個模糊的玄衣人影:“江萬,當年立下‘木承陰流’契約的,到底是誰?”
江萬沉默片刻,指尖輕撫著拚合的青銅碎片:“家族秘錄裡說,是一位手持建木枝、身披黃泉衣的上古大能,連女媧都稱他為‘陰陽調和者’。但關於他的記載,比契約本身還要破碎,隻知道他比弋始出現的更早。”他抬頭看向漸亮的天空,“不過現在可以確定,陰羅教不止想要汙染地脈,他們很可能在找這位大能的傳承。”
齊樂再次聽到弋始的名字下意識有些怔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拄著山海杖站起身,遠處傳來救援隊的腳步聲:“先離開這裡,剩下的碎片和傳承,我們得在三天內找到。”他看向手中微微發燙的手機,屏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鎖鏈纏枝的壁紙,“而且我有種感覺,這位‘陰陽調和者’,或許和梧桐的血脈,有著不一般的聯係。”
梧桐低頭看著掌心漸漸隱去的紋路,心中那股強烈的不安並未消散。她知道,剛才的平靜隻是暫時的,隨著契約碎片的出現,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廢墟深處的青銅柱殘骸旁,一道細微的黑色水流正順著裂縫緩緩流動,儘頭是被夜色掩蓋的、更加龐大的地下建築群輪廓。
……
天光破曉時,第一縷晨陽穿透雲層,落在廢墟的光罩上,將符文鍍上一層暖金。那些被陰煞汙染的妖族已隨著黑霧退去,隻留下滿地狼藉的瓦礫,以及瓦礫間悄然鑽出的嫩綠草芽——建木的生機正順著地脈,一點點修複這片傷痕累累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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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萬收起拚合的青銅契約,指尖在碎片上輕輕摩挲,那些鎖鏈纏枝紋竟順著他的指尖流轉,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淺淡的印記。“這契約碎片能暫時穩住節點,但要徹底修複‘木承陰流’,至少還需要三塊碎片。”他抬頭看向遠處的黃浦江方向,眉頭緊鎖,“陰羅教剛才激活青銅柱時,我感應到另外兩塊碎片的氣息,就在三江彙海的入海口附近。”
梧桐蹲下身,指尖輕觸地麵鑽出的草芽,那些嫩綠的葉片在她掌心輕輕顫動,傳遞來清晰的地脈感應:“建木根係也在指引方向,入海口的地脈波動最強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聚集。”她手腕上的建木紋路雖已褪去青黑,卻依舊微微發燙,“而且我能感覺到,那裡的陰煞比這裡更濃鬱,像是……有座沉在水下的祭壇。”
“祭壇?”齊樂立刻拿出手機,調出滬市地脈分布圖,屏幕上代表陰煞的紅點在入海口處連成一片,“難怪剛才黑霧反撲時速度那麼快,原來水下早有接應!”他放大地圖,指尖點向黃浦江底的一處陰影,“這裡是明代沉船遺址,當年打撈時就發現過奇怪的青銅構件,難道和‘木承陰流’有關?”
杜甫走到斷裂的青銅柱旁,詩劍輕挑,將一塊殘留著黑血的碎片挑到掌心。碎片上的鎖鏈紋路在晨光中若隱若現,竟與他詩卷上的墨字產生了微弱共鳴:“這些青銅柱的材質不一般,混雜著上古隕鐵,能鎖住亡魂戾氣。陰羅教能輕易激活它們,說明手裡至少有一塊完整的契約碎片,或者……有能模仿‘陰陽調和者’靈力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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