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八年臘月,紫禁城被一層厚厚的積雪覆蓋,銀裝素裹之下,卻隱藏著無儘的肅殺與寒意。乾清宮內,鎏金炭盆燒得通紅,火光跳躍,卻似乎無法驅散那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冷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李辰浩跪伏在冰冷的禦階之下,額頭緊緊貼著光滑的金磚,那刺骨的寒意透過金磚傳入他的體內,卻讓他保持著難得的清醒。他的左臂上,一道箭傷尚未痊愈,此刻在寒風的侵襲下更是隱隱作痛。然而,他無暇顧及這些,因為禦案上攤開的,正是他從甘肅曆經千辛萬苦帶回的密旨,以及……一本染滿了鮮血的健銳營戰功冊。
“李辰浩。”康熙皇帝的聲音從高高的禦座上傳來,不帶一絲感情,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你可知罪?”
李辰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直起身子,目光堅定地望著禦座上的康熙:“微臣……微臣奉鄔先生之命,護送密旨至年大將軍處,途中遭遇準噶爾騎兵截殺,九門提督隆科多大人雖派兵接應,卻……”他的話語一頓,猛地掀開那本戰功冊,露出內頁一個個被血浸透的名字。
“隆科多克扣軍餉,虛報戰功!九爺府上的管事親自到營中提銀,說是‘孝敬八爺’!”李辰浩的聲音在空曠的乾清宮內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一般,震得殿內眾人耳膜生疼。
殿內驟然陷入了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仿佛被凍結了一般。康熙的手指緩緩敲擊著禦案,目光如刀般掃向跪在一旁的隆科多。隆科多渾身一顫,冷汗涔涔而下,卻突然獰笑一聲:“皇上明鑒!這李辰浩勾結年羹堯,意圖汙蔑奴才!他臂上箭傷分明是準噶爾人的狼牙箭所留——若非通敵,怎會中此箭?”
此言一出,殿內氣氛更加緊張。胤禟趁機出列,陰惻惻地笑道:“皇阿瑪,兒臣還查到,李辰浩在甘肅時私會年羹堯胞弟年希堯,二人密談至三更!此等行徑,豈不更加可疑?”
李辰浩心中一凜,瞳孔驟縮。他想起那夜在鴻賓樓的遭遇,年希堯的龍紋玉佩不慎暴露,若被栽贓個“私窺禁物”的罪名,他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報——!”一名侍衛跌跌撞撞地衝進來,單膝跪地,氣喘籲籲地稟報,“年羹堯八百裡加急奏報!準噶爾突襲嘉峪關,已被擊退,但……擒獲的敵酋供認,是受了京城某位‘八爺’的密信指引!”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炸開了鍋。康熙猛地站起,龍袍翻卷如怒濤,目光中閃爍著熊熊怒火:“胤禩!這就是你理藩院辦的好差事?!”
胤禩臉色慘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而胤禟卻突然暴起,指著李辰浩嘶吼:“定是這廝和年羹堯偽造供詞!皇阿瑪,兒臣願與他對質!”
“對質?”康熙冷笑一聲,突然從袖中甩出一封密信,那密信如同一片雪花般輕輕飄落在地。眾人定睛一看,隻見信紙上朱批赫然在目——“朕已令粘杆處查實,筆跡確係胤禟親書”。
胤禟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踉蹌倒退兩步。隆科多見狀,心中一橫,竟突然拔刀撲向李辰浩:“逆賊!我殺了你!”
“放肆!”康熙暴喝一聲,聲音如同驚雷炸響。
“嗖!”就在這時,一支弩箭從梁上射下,如同閃電一般精準地貫穿了隆科多的手腕。隆科多慘叫一聲,手中的刀“哐當”落地。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名隱在暗處的粘杆處侍衛緩緩收起了手中的弩弓。
李辰浩怔怔地望著那滴血的弩箭,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明悟:這場禦審,從頭到尾都是皇上為八爺黨設的一個局!他不禁暗自慶幸自己能夠在這場風暴中幸存下來。
康熙緩緩坐回龍椅,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目光深邃如淵:“隆科多革職查辦。胤禟……圈禁宗人府。”他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說完這些,康熙突然看向李辰浩,目光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李卿護旨有功,擢升刑部侍郎,即日赴年羹堯軍中,替朕好好盯著西北。”
李辰浩心中一震,隨即恭敬地領命:“微臣遵旨。”他知道,這既是康熙對他的信任,也是對他的考驗。
殿外的風雪更加急促了,仿佛在為這場驚心動魄的禦審畫上一個不完美的句號。然而,對於李辰浩來說,這隻是一個開始。他即將踏上一條充滿未知與危險的道路,而這條道路的儘頭,或許就是他那夢寐以求的理想與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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