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味彌漫的清晨，李晨浩站在火器局試驗場上，眉頭緊鎖。他手中捏著一把新到的硫磺，淡黃色晶體中夾雜著明顯的灰黑色雜質。
"李大人，這批硫磺成色確實不對。"火器局主事張德全抹了把汗，聲音發顫，"按例摻入硝石、木炭製成火藥後，威力不足往常七成。"
試驗場上，幾個工匠正將新製火藥裝入鳥銃。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鉛彈軟弱無力地飛出，在五十步外就墜入沙土。
李晨浩眼神一凜。這已是本月第三批不合格硫磺，而邊關急需的火器卻因此延誤。他撚起一粒硫磺在指尖摩挲，粗糙的觸感讓他想起三日前雍正禦書房那場密談。
"火器乃國之重器，豈容宵小染指！"雍正將一份密折重重拍在案上，青玉鎮紙都被震得跳了一下，"晨浩，朕要你暗中徹查，務必揪出幕後之人。"
回憶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兵部郎中劉墉匆匆下馬，官服下擺沾滿泥點："大人，下官查了入庫記錄，這批硫磺是從山西..."
"劉大人！"李晨浩突然打斷，眼角餘光瞥見牆角閃過一道人影。他壓低聲音："此事不宜張揚，去書房說話。"
書房內，李晨浩展開采購單據，墨跡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的手指停在一處朱批上："山西硫磺礦由內務府直供，為何要走通州商號轉手？"
劉墉湊近細看，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是佟佳大人的印鑒！"
"佟佳？"李晨浩眼中寒光一閃。這位兵部右侍郎，正是八爺黨的核心成員。他迅速卷起單據："此事暫且不要聲張，你先去查查通州那家商號的底細。"
當夜，李晨浩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老仆引著個衣衫襤褸的老漢進來，那人一進門就跪倒在地："大人救命！小人...小人是通州永盛商號的腳夫趙三..."
李晨浩連忙扶起老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三根手指。老趙頭哆嗦著從懷中掏出一本油紙包裹的小冊子："這是真實的貨運賬本，商號掌櫃要殺我滅口..."
賬本翻開第一頁，李晨浩瞳孔驟縮。上麵赫然記錄著硫磺以次充好的勾當，而收貨方署名處蓋著"佟佳氏"的私印。更令人心驚的是，賬目顯示這類交易已持續兩年有餘。
"老丈可知這些劣質硫磺最終送往何處？"李晨浩聲音發緊。
老趙頭咽了口唾沫："聽掌櫃醉酒時說...說是要運往漠北..."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嗖"的破空聲。李晨浩猛地撲倒老趙頭，一支弩箭深深釘入他們身後的立柱。院中頓時喊聲四起，侍衛們舉著火把四處搜尋。
"大人！"巴特魯踹門而入，手中提著個黑衣人，"抓到個活口！"
黑衣人嘴角突然溢出黑血，轉眼間就斷了氣。李晨浩掰開他的嘴，聞到淡淡的苦杏仁味——氰毒，死士常用的劇毒。
"清理現場，不要走漏風聲。"李晨浩沉聲吩咐，轉頭對驚魂未定的老趙頭說："老丈暫且在我府上住下，此事關係重大，還望..."
突然，老趙頭瞪大眼睛，指著賬本最後一頁："大人快看！"
在泛黃的紙頁角落，一行小字記錄著"臘月初八，八爺府長史取走紋銀三千兩"。李晨浩心跳加速——這是直接指向八爺黨的鐵證！
次日五更，李晨浩秘密入宮。養心殿內，雍正聽完彙報，手中的茶盞"哢"地裂開一道細紋。
"好個老八！"雍正冷笑，"邊關將士用命，他們卻在後方喝兵血！"他突然壓低聲音："晨浩，此事先不要打草驚蛇，朕要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就在此時，太監急匆匆來報："萬歲爺，佟佳大人在宮門外求見，說有緊急軍務..."
雍正與李晨浩交換了一個眼神。來得太快了——他們剛拿到證據，佟佳就主動現身，這絕非巧合。
"宣。"雍正整了整龍袍，瞬間恢複了帝王威儀。
佟佳進殿時，李晨浩已退至屏風後。透過雕花縫隙，他看到這位兵部侍郎雖然步履從容，但脖頸後的肌肉卻繃得緊緊的。
"皇上，兵部接到密報，說火器局有人私販硫磺出境。"佟佳聲音洪亮，"臣請徹查火器局上下，尤其是...最近頻繁出入的張德全主事。"
李晨浩心頭一震。這是要嫁禍於人！張德全隻是個小小主事，若被當成替罪羊...
"愛卿所言極是。"雍正語氣平淡，"不過朕聽說，硫磺采購需經兵部核準？"
佟佳麵色不變："回皇上，此事由通州分司經辦，臣也是剛剛得知。"
屏風後的李晨浩攥緊了拳頭。好個狡猾的佟佳，輕輕一句話就把責任推給了地方衙門。
待佟佳退下，雍正立即召來粘杆處統領："暗中保護火器局張德全，再派精乾人手盯住通州永盛商號。"
三日後，案情有了突破。劉墉帶來消息："大人，下官查到那家商號背後是內務府包衣奴才，而此人..."他湊近耳語："是八爺乳母的兒子！"
與此同時，巴特魯押來一個瑟瑟發抖的賬房先生："這廝企圖燒毀庫房賬冊，被我們當場拿獲。"
賬房招供稱，是受佟佳管家指使。更驚人的是，他透露部分劣質硫磺被運往了準噶爾——正是清軍的死敵！
李晨浩連夜整理證據，寫成密折。就在他準備進宮麵聖時，老仆慌慌張張跑來："大人，趙老漢不見了！"
後院廂房門窗完好，但老趙頭連同那本真賬本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地上隻留下一枚鎏金紐扣——李晨浩認得，這是宗室府專用的樣式。
"八爺黨狗急跳牆了。"李晨浩冷笑，從暗格中取出另一本謄抄的賬冊副本，"好在劉某早有準備。"
養心殿內，雍正看完密折，突然將案上茶具全部掃落在地。瓷器碎裂聲中，皇帝的聲音冷得像冰："傳旨，明日早朝，朕要親自審問佟佳！"
當夜，京城暗流湧動。八爺府後門頻繁有人進出，而佟佳府上更是燈火通明直至天明。李晨浩站在自家院中，望著烏雲密布的夜空，喃喃自語："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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