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鐵城的雨絲裹著冰粒，斜斜地打在七情閣的窗紙上，暈開一片片深色的水漬。淩雲誌站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上的冰棱——那是昨夜用冰魄心訣凝結的，棱麵上還殘留著黃小蕾情絲劃過的金色痕跡。桌案上，一枚青銅令牌泛著冷光，令牌背麵的“玄”字被雨水衝刷得愈發清晰，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
“玄級試煉，誅殺千寶閣閣主。”
金色麵具修士的聲音仿佛還在耳畔回響，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三日前，在寒鐵城東門的廝殺聲中，這位無常盟使者擲出的傳訊符在空中炸開，化作一道血色光幕，將任務內容映在淩雲誌眼底：“三日內取其首級，可晉升玄級，獲解救人質之權。”
“人質……”淩雲誌的指節微微發白。傳訊符炸開的瞬間，他看到了黃小蕾的身影——她被束縛在一座刻滿符文的祭壇上，七情琉璃鞭被玄鐵鎖死死捆住，眉心的情感印記正被一道猩紅的光柱剝離，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薄紙。
“她不會有事的。”黃小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刻意壓製的顫抖。她端著一碗剛溫好的靈粥，情絲悄悄纏上他的手腕，試圖撫平他緊繃的肌肉，“無常盟想用我逼你就範，說明他們需要你做更重要的事，暫時不會傷害我。”
淩雲誌轉過身，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這三日來，她幾乎沒合眼，情絲無時無刻不在探查千寶閣的動靜，此刻眼底已布滿細密的紅紋，像被雨水打濕的蛛網。“千寶閣的護山大陣是大羅金仙級彆的，”他接過靈粥，卻沒喝，“閣主趙千機據說已半步踏入太乙金仙，更可怕的是，他背後是天庭的‘清心司’，手裡握著上百具混沌傀儡。”
黃小蕾的情絲突然收緊，指尖劃過他掌心的因果鎖鏈：“但你必須去，對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慢慢割著他的心臟，“為了我。”
淩雲誌沒有回答，隻是將那枚青銅令牌攥在手心。令牌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卻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幾分。他想起玄冰老祖贈予的《北寒異聞錄》，其中一頁記載著千寶閣的秘聞：“趙千機善煉傀儡，以活人元嬰為引，其術與仙帝混沌錨點同源。”
“我有個計劃。”他突然開口，冰魄之力順著指尖蔓延，在桌麵上凝結出千寶閣的地形圖，“你在城西製造混亂，引開外層守衛，我從地下密道潛入。”
千寶閣矗立在寒鐵城的中軸線上，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朱漆大門前蹲著兩尊丈高的石獅，獅眼鑲嵌著鴿卵大的晶石，閃爍著警惕的紅光——那是“窺靈陣”的陣眼，能識破方圓十裡內的偽裝術。外牆由玄鐵混合“須彌芥子”符文砌成，每一塊磚石都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暈，仔細看去，會發現磚石表麵布滿細密的紋路，宛如無數隻眼睛在轉動。
“看到那些符文了嗎？”黃小蕾的情絲化作細線，指向第三層窗欞，“那是‘鎖靈符’，每一枚都吸收了上百修士的情感光團，一旦觸動，就會引發情感風暴，讓闖入者陷入心魔幻境。”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情絲正通過一隻停在閣簷上的冰蝶，探查著陣法的運轉規律，“最麻煩的是陣眼，在頂樓的‘聚靈塔’，由趙千機的親衛日夜看守。”
淩雲誌的目光落在閣頂那座尖塔上。塔尖纏繞著三道黑色的鎖鏈，鎖鏈儘頭沒入雲層，隱約可見雷光閃爍——那是清心司特製的“鎖仙鏈”，專門克製修士的靈力。“外層守衛有三百人，都是真仙境中期以上，”他指尖在地形圖上劃過，“其中五十人是混沌傀儡，沒有痛覺，不怕幻術，隻能硬碰硬。”
黃小蕾的情絲突然從冰蝶身上收回，臉色微變：“我感知到了……閣內有強烈的混沌氣息，比監軍統領的傀儡強十倍不止。趙千機果然在研究混沌錨點。”她的指尖微微顫抖，“而且，我的情感印記……確實在閣內，就在聚靈塔的方向。”
淩雲誌握住她的手，冰魄之力緩緩注入，試圖平複她紊亂的靈力：“相信我。”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三日後的子時，城西的‘醉仙樓’會準時起火，那是你我的信號。”
接下來的兩日，寒鐵城表麵平靜如舊，暗地裡卻暗流洶湧。千寶閣的守衛增加了一倍，街頭巷尾多了許多陌生的麵孔，他們穿著普通修士的服飾，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那是無常盟派來監視的暗探，確保淩雲誌不會臨陣脫逃。
淩雲誌則利用這兩日，將寒鐵城的地下密道摸了個遍。這些密道是前朝修士挖掘的，大多已坍塌廢棄，卻有一條恰好通往千寶閣的地窖。密道儘頭的石壁上，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唯有一塊青石板的邊緣異常平整，顯然近期有人動過手腳。
“趙千機也在利用密道。”
淩雲誌指尖的冰魄之力凝結成針，輕輕刺入青石板縫隙。寒氣順著石縫蔓延，很快便勾勒出一個方形的輪廓——這是一塊偽裝成石壁的暗門，門軸處還殘留著新鮮的油脂味，顯然每日都有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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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往裡麵運東西。”黃小蕾的情絲順著淩雲誌的冰針探入，聲音凝重，“是混沌獸的屍骸，還有……修士的元嬰。”情絲傳回的畫麵讓她胃裡一陣翻湧：暗門後的通道裡，堆滿了半腐爛的獸屍，無數透明的琉璃瓶整齊排列，瓶中漂浮著蜷縮的元嬰，眉心都烙印著“清心”二字。
“清心司的手筆。”淩雲誌的眼神冷了下來。他想起在監軍府邸看到的傀儡，那些修士的元嬰被剝離情感後，就成了趙千機煉製混沌傀儡的最佳材料。“難怪無常盟要殺他，他私通天庭，已經越界了。”
第二日深夜，淩雲誌再次潛入密道。這次他帶上了三具修複好的因果傀儡——不是為了戰鬥，而是為了“獻祭”。他將傀儡的關節用玄鐵鎖固定，穿上自己的衣物，在暗門後布置了一個簡單的傳送陣。當趙千機的人通過密道運送“材料”時，傀儡就會被激活，引發爆炸，為他爭取潛入的時間。
“都準備好了？”黃小蕾的聲音從密道入口傳來，她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兜帽下的臉上沾著些許煙灰——那是她白天去醉仙樓踩點時，故意靠近灶台弄上的，為的就是讓“放火”的戲碼更逼真。
淩雲誌點頭，將一枚冰魄符塞到她手中：“這符能抵擋三次真仙境的攻擊，不到萬不得已彆用。”他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如果我午時還沒出來……”
“你會出來的。”黃小蕾打斷他，情絲在他掌心繡出一朵小小的冰蓮，“我在醉仙樓的地窖裡藏了一壇桂花釀，是王掌櫃特意為我們留的，等你回來一起喝。”她的聲音帶著笑意，眼眶卻悄悄紅了，情絲在他手腕上係了個死結，“這結解不開，我能隨時感知你的位置。”
淩雲誌望著那朵冰蓮在掌心融化，化作一縷清涼的靈力滲入經脈，與冰魄金丹產生微妙的共鳴。他知道，這不僅僅是約定，更是黃小蕾用情感為他係上的“護身符”。
子時將至，寒鐵城的街道上已空無一人，隻有巡夜的城衛軍舉著燈籠，影子在石板路上被拉得很長。醉仙樓的後廚裡，黃小蕾將最後一張引火符貼在柴房的梁柱上，符紙邊緣的火焰紋路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她的情絲纏上閣樓的窗欞，能清晰地聽到千寶閣方向傳來的梆子聲——三更了。
“動手。”
隨著淩雲誌的傳音在識海響起，黃小蕾指尖靈力微動。引火符瞬間爆燃，乾燥的柴火“劈啪”作響，火光很快舔舐著屋簷，濃煙滾滾而起，在夜空中凝成一條黑色的巨龍。醉仙樓掌櫃的驚叫聲、客人的奔跑聲、城衛軍的嗬斥聲混雜在一起，打破了寒鐵城的寧靜。
千寶閣內，趙千機正坐在聚靈塔的密室裡，把玩著一枚晶瑩的晶體。晶體中漂浮著一縷金色的光團，那是黃小蕾被剝離的“喜”字符文，此刻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雙生道統的情感本源，果然是煉製‘無情丹’的最佳材料。”他舔了舔嘴角，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等吸收了這縷情感，我就能徹底突破太乙金仙，到時候彆說無常盟，連天庭都要敬我三分。”
突然，樓下傳來騷動。一個親衛連滾帶爬地衝進密室：“閣主，不好了！城西醉仙樓起火，好多修士跑去圍觀，外層守衛請求支援！”
趙千機皺眉，指尖的晶體差點掉落：“慌什麼？不過是場火災，讓一隊傀儡去維持秩序就行，主力守好陣法，彆讓閒雜人等靠近聚靈塔。”他總覺得今夜有些不安，清心司傳來的密報說，無常盟近期會有動作，目標正是他手裡的混沌傀儡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