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裂縫的黑色霧氣已彌漫三日,落星原的風裡始終裹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像無數腐爛的靈植在發酵。淩雲誌站在臨時搭建的哨塔上,誅神劍斜倚在身側,劍脊的冰海紋路時不時閃過一絲冷光——這是冰魄之力在預警,比往日更頻繁,更急促。他抬手按在眉心,逆命紋微微發燙,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針在刺探識海,那是混沌之氣特有的侵蝕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爹,風裡的混沌氣濃度漲了三倍。”淩磊方的聲音從塔下傳來,少年背著時空劍,銀色的劍穗在風裡飄得筆直,“盲先生推演說,今日午時前後,可能有異動。”
淩雲誌低頭望去,兒子的側臉繃得緊,眼底有未消的疲憊——這幾日他幾乎沒合眼,靠著時空法則強行穩定裂縫周邊的時空亂流,指尖的皮膚已泛起淡淡的銀色紋路,那是法則透支的征兆。他剛想開口讓兒子去休息,就見黃小蕾提著食盒從凡人營地的方向走來,青色的裙角沾了些草屑,顯然是剛給孩童們送完早飯。
“先吃點東西吧。”黃小蕾走上哨塔,將溫熱的肉粥遞到淩雲誌麵前,情絲輕輕拂過他緊繃的肩線,“你昨晚又沒睡,冰魄之力再強,也經不住這麼耗。”
粥碗裡飄著幾顆靈米,是她特意從青玄界帶過來的種子種的,顆粒飽滿,帶著淡淡的桃花香。淩雲誌接過碗,指尖觸到她的手,比往日涼了些——這幾日她忙著用情感共鳴術安撫恐慌的凡人,道力消耗比誰都大,情絲上的光澤都淡了幾分。他舀起一勺粥遞到她嘴邊,聲音放柔:“你也吃,彆總想著彆人。”
黃小蕾笑著張口,情絲悄悄纏上他的手腕,一縷極淡的情感之力順著脈絡遊走,幫他梳理滯澀的冰魄之力。兩人並肩站在哨塔上,望著遠處黑壓壓的混沌裂縫,風裡的腐臭似乎都淡了些。落星原的凡人營地炊煙嫋嫋,孩童們的笑聲偶爾傳來,夾雜著修士們打磨兵器的叮當聲,這是他們拚命想要守護的畫麵,是從寒鐵城破廟時就藏在心底的念想。
“還記得在寒鐵城時,我們也守過這樣的夜嗎?”黃小蕾忽然開口,情絲指向遠方的晨光,“那時候隻有我們兩個人,守著破廟裡的一堆乾草,你說‘等我們有能力了,就不讓任何人再受凍挨餓’。”
淩雲誌點頭,喉結動了動。他當然記得,那時候黃小蕾丹田剛受損,連凝聚靈力都費勁,卻還硬撐著用情絲幫他處理傷口;他出去找靈草,她就在破廟裡等,怕他出事,整夜不敢合眼。如今他們有了孩子,有了十萬修士,有了需要守護的凡人,可那份“一起撐”的心意,從來沒變過。
就在這時,哨塔下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霧!黑色的霧!”
淩雲誌猛地轉身,隻見混沌裂縫的方向,一道黑色的霧柱衝天而起,像一條活過來的巨蛇,在空中盤旋一圈後,朝著落星原的方向席卷而來。霧柱所過之處,地麵的青草瞬間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連空氣都仿佛被染成了墨色——那是蝕魂霧,比盲先生推演的還要快,還要凶。
“所有人戒備!”淩雲誌的聲音透過冰魄之力傳遍全場,誅神劍瞬間出鞘,冰藍色的劍氣在身前凝聚成一道屏障,“磊方,用時空劍劃臨時結界,把凡人營地和修士防線分開!”
淩磊方應聲拔劍,銀色的時空紋路在地麵蔓延,一道半透明的結界迅速升起,將落星原分成兩半。可蝕魂霧的速度太快,結界剛成型,霧就撞了上來,“滋啦”一聲,結界表麵泛起無數細小的裂痕,黑色的霧氣像毒蛇般往裡鑽。
“不好!霧能穿透結界!”淩磊方的臉色驟變,時空劍的光芒劇烈閃爍,他咬牙將更多道力注入結界,可裂痕還是在擴大,“爹,這霧有問題,能腐蝕法則!”
淩雲誌剛想上前支援,就見前方的修士隊伍突然亂了起來。一個身著荒瀾盟服飾的修士,原本正舉著盾牌抵抗霧氣,突然扔掉盾牌,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短刀,毫不猶豫地劃向自己的頸動脈,鮮血噴濺在霧氣中,竟沒有滴落,反而被霧吸了進去,霧氣的顏色又深了幾分。
“瘋了!他瘋了!”
“霧有問題!彆碰霧!”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越來越多的修士接觸到蝕魂霧,有的大笑不止,有的痛哭流涕,最終都朝著自己或同伴舉起兵器。前鋒營的三千修士,不過片刻就倒下了一半,黑色的霧氣中,無數黑色藤蔓從修士的屍體裡鑽出來,藤蔓上結著小小的黑色花朵,花瓣上印著扭曲的人臉,那是“絕望之花”,是蝕魂霧吸收修士絕望情緒後的產物。
“凡人營地!”黃小蕾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看到凡人營地的方向,幾個孩童被霧氣追上,哭聲突然戛然而止,小小的身體僵在原地,眼神變得空洞,像被抽走了靈魂。
沒有時間猶豫,黃小蕾猛地展開七情琉璃鞭,金色的情絲在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的屏障,將凡人營地完全籠罩。她閉上眼,識海全力運轉,抽取著在場所有修士與凡人的“求生欲”——那是最原始、最堅韌的情感,是對抗絕望的利器。金色的情感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屏障,屏障表麵泛起一層溫暖的光暈,將蝕魂霧擋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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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彆慌!守住求生的念頭!”黃小蕾的聲音通過情絲傳遍全場,可她的身體卻在微微顫抖。蝕魂霧的腐蝕性太強,情絲剛接觸到霧,就發出“滋滋”的聲響,幾縷情絲瞬間變得焦黑,斷裂在空氣中。她的丹田傳來一陣劇痛,那是之前被寒刀仙尊震傷的舊傷複發,一口鮮血忍不住嘔了出來,滴在情絲屏障上,竟讓屏障的光暈亮了幾分。
“小蕾!”淩雲誌的心臟驟然縮緊,他剛想衝過去,就被幾個失控的修士攔住。這些修士眼中滿是瘋狂,舉著刀朝他砍來,刀身上還沾著同伴的血。淩雲誌咬牙揮劍,冰藍色的劍氣將修士們凍在原地,卻不敢下殺手——他們隻是被霧氣控製,不是自願的。
“爹,我來擋著!你去幫娘!”淩磊方的聲音傳來,他已放棄維持全場結界,將時空劍的力量集中在修士防線,銀色的時空亂流將失控修士暫時困住,“娘的情絲快撐不住了!”
淩雲誌回頭望去,隻見黃小蕾的臉色慘白如紙,青色的裙角已被鮮血染紅,情絲屏障的光暈越來越淡,黑色的霧氣正一點點往裡滲透。她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眼神卻異常堅定,望著凡人營地的方向,像在守護著什麼珍寶。
那一刻,淩雲誌想起了寒鐵城的破廟,想起了無淚城的眼淚,想起了他們一路走來的每一次危難。他握緊誅神劍,冰魄之力在周身暴漲,逆命紋在眉心亮起:“磊方,看好防線!我去破霧源!”
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冰藍色的流光,朝著蝕魂霧的源頭衝去。霧氣中的絕望之花瘋狂地朝著他撲來,卻被他的冰魄之力瞬間凍結,化作冰晶碎片。他的速度極快,很快就衝到了霧源附近,卻在這時停下了腳步——霧源的中心,竟站著十幾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