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撕下一條肥碩的羊腿,遞給身旁的李承風,甕聲甕氣地說道:“吃!多吃點,才有力氣殺下一個!”
李承風接過來,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座猙獰的京觀,眼中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他狠狠咬了一口羊肉,含糊不清地說道:“孟將軍放心,承風省得。”
“王爺說得對,跟這幫畜生,就不能講道理!”
他已經徹底想通了。
什麼仁義道德,在血海深仇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王爺用最直接,最殘暴的方式,為他,也為所有被蠻族殘害過的大盛子民,上了一堂最生動的課。
孟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再多言。
他其實也不太適應這種場麵,但王爺的命令,他無條件執行。
而且,看著這些驕橫的蠻族變成一堆冰冷的頭顱,心裡確實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旁,慕容煙和明月公主並肩而立,神色各異。
慕容煙的臉色依舊蒼白,她沒有吃任何東西,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座京觀。
趙軒的話,像一把重錘,將她過去多年建立起來的信念砸得粉碎。
她仍在掙紮,在痛苦,在迷茫。
她無法認同這種殘暴,卻又無法反駁趙軒那血淋淋的道理。
而明月公主則顯得平靜許多。
她甚至拿起一塊烤餅,小口地吃著,一雙美眸不時地瞟向那個坐在最大一堆篝火旁,正悠然自得地擦拭著一把匕首的男人。
在草原,她見慣了部落間的兼並與屠戮,失敗者的下場隻會比這更慘。
在明月公主看來,趙軒這個男人,是魔鬼,也是君王。
她忽然覺得,母親烏蘭王後的那場豪賭,或許真的賭對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地平線上煙塵大作,一名涼州斥候正拚命打馬回奔,身後緊緊跟著一小隊約莫二十餘騎的黑點,正是大蒙的遊騎。
“來了!”孟虎扔掉手裡的羊骨頭,抓起身邊的陌刀。
所有正在吃飯的涼州軍士卒,幾乎在同一時間放下了手裡的食物,動作整齊劃一地抄起了兵刃,原本輕鬆的氛圍瞬間變得殺氣騰騰。
趙軒卻連頭都沒抬,隻是擺了擺手,平靜地吐出兩個字:“繼續吃。”
士卒們一愣,但隨即又放鬆下來,重新拿起羊肉,隻是目光全都鎖定了那越來越近的敵人,像一群盯著獵物的狼。
那隊大蒙遊騎追著涼州斥候,一路囂張地呼喝著,馬術精湛。
為首的百夫長名叫巴圖,是大蒙有名的斥候頭子,向來以凶悍和狡猾著稱。
“追!彆讓他跑了!抓住那個南朝猴子,老子要活剝了他的皮!”
巴圖一邊催馬,一邊大聲怪叫著,引得手下哈哈大笑。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又是一次輕鬆的狩獵。
然而,當他們越過一道陡坡,黑狼部營地的全貌豁然出現在眼前時,所有人的笑聲都像被一把無形的刀子斬斷,戛然而止。
巴圖猛地勒住馬韁,坐下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上百堆篝火,看到了那數萬正在“聚餐”的涼州軍。
更看到了營地中央,那座在晨光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京觀!
那不是土堆,不是石山,而是一顆顆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頭堆起來的!
最頂端的那一顆,正是黑狼部首領,“跛狼”博日的頭顱!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瞪著天空。
“長生天在上……”一名年輕的蠻族騎兵喃喃自語,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手中的馬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