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趙瑞和趙朗臉上的喜色瞬間凝固。
派兵?還派一萬?派的還是馬鈞這個大將軍慕容正的心腹悍將?
這他娘的是去監督?
這分明是老丈人給未來女婿送兵啊!
他們想反對,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皇帝以“監督皇子,穩定邊疆”為名,名正言順,誰敢說半個不字?
慶帝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繼續說道:“其三,為查明真相,還朝廷一個公道。”
“命戶部、兵部、刑部,挑選三部會審欽差,即刻啟程,前往涼州,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被點到名的三部,正是大皇子、二皇子和慶帝自己的心腹。
這一手安排,更是絕妙。
看似公允,三方製衡,可到了涼州那地界,天高皇帝遠,欽差是龍是蟲,還不是看涼州王趙軒的臉色?
到時候,這調查結果要怎麼“清楚”,還不是由著趙軒和慶帝的心腹來拿捏?
一場洶湧的政治風波,眼看就要將趙軒吞沒,卻被慶帝輕描淡寫地幾道旨意,化解於無形。
非但沒有傷到趙軒分毫,反而將一場天大的危機,變成了一份厚重無比的皇家大禮包。
“退朝!”
慶帝拂袖而起,轉身離去,留下滿朝文武,神色各異。
趙瑞和趙朗站在原地,臉色鐵青,感覺自己用儘全力打出的一拳,卻砸在了一團棉花上,憋屈得幾欲吐血。
金鑾殿的喧囂散儘,慶帝回到了禦書房,明黃的龍袍換成了一身尋常的玄色常服。
整個人鬆弛下來,眉宇間那股帝王的威嚴也淡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夾雜著好氣與好笑的無奈。
大內總管李全,正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為他研墨。
“這個混賬東西!”慶帝拿起一本奏疏,看了兩眼又重重丟在桌上,罵了一句。
李全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放輕了三分,不敢接話。
他伺候慶帝二十餘年,深知這位陛下此刻的“罵”,跟早朝時那聲色俱厲的“怒”,完全不是一回事。
“築京觀,屠部族,擅開邊釁……這樁樁件件,傳出去都是能讓禦史台那幫老家夥,用唾沫淹死他的滔天罪過。”
慶帝端起茶碗,吹了吹熱氣。
“他倒好,乾得痛快,屁股都不知道擦一下,爛攤子全丟給朕來收拾!”
李全聞言,終於敢抬起頭,諂媚笑道:“陛下息怒。”
“三殿下畢竟年輕,行事難免有些……雷厲風行。”
“雷厲風行?”慶帝瞥了他一眼,冷聲道。
“明明是無法無天!”
“朕讓他去涼州,是讓他當釘子,不是讓他當錘子,四處亂砸!”
“你看看,朝堂上那幫人,他的兩位皇兄,一個個都等著看他笑話,恨不得他死在關外!”
話雖如此,慶帝的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微微上揚,
眼中閃爍著一絲藏不住的得意和激賞。
朕當年想乾又不敢乾的事,全讓這個小混蛋給乾了!
而且乾的無比漂亮!
真他娘痛快啊!
這微妙的神情變化,一絲不落地落入了李全的眼中。
他心中劇震,瞬間明了。
陛下這不是在生氣,這分明是在驕傲,在炫耀!
就好像一頭日漸老邁的虎王,看著幼崽初次亮出獠牙,咬死了豺狼惡豹,嘴上罵著“胡鬨”,心裡卻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