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勒坦並未注意到。
在涼州城的另一側,東門方向,一隊萬餘人的騎兵正護送著幾輛馬車,在城門關閉前的最後一刻,匆匆駛入了城內。
這支隊伍打著大盛朝廷的儀仗,為首的,正是奉了慶帝之命,前來“監督”和“會審”涼州王的欽差使團。
涼州總督府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主位上,傅青山一身甲胄,麵容沉靜,他是趙軒離去前指定的最高守將。
他的下手邊,坐著一位同樣戎裝在身,氣勢沉穩的將軍,正是剛剛率一萬精兵抵達的鷹揚將軍馬鈞。
馬鈞是大將軍慕容正的心腹,為人方正耿直。
他剛一進城,屁股還沒坐熱,就得知城外大蒙的五萬鐵騎已經兵臨城下。
“傅將軍,”馬鈞的聲音低沉有力,“末將奉陛下之命馳援涼州。”
“如今外敵當前,末將所部一萬弟兄,願與涼州軍共存亡,請將軍下令!”
傅青山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與兩位將軍的鎮定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廳堂另一側的三位朝廷欽差。
戶部侍郎錢鐘,一個養尊處優的胖子,此刻臉上的肥肉抖個不停,冷汗浸濕了華貴的官服。
他哆哆嗦嗦地開口:“這……這可如何是好?五萬……五萬蠻族鐵騎啊!”
“涼州王他跑哪兒去了?”
“他私開邊釁,惹出這天大的禍事,卻自己跑了,把我們扔在這裡等死!”
兵部郎中孫立,一個麵容精瘦的中年人,臉色慘白如紙。
他比誰都清楚一萬守軍麵對五萬精騎意味著什麼,那幾乎是必死之局。
他尖著嗓子附和道:“擁兵自重,擅開邊釁!如今大禍臨頭,果然不出我等所料!”
“這下好了,城破人亡,我等都要為他陪葬了!”
刑部主事王甫,本是來會審趙軒“殘殺士人”之罪的,此刻卻覺得無比諷刺。
他哭喪著臉,癱在椅子上:“完了,全完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接這趟差事……”
“這下彆說審案了,腦袋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三位文官唉聲歎氣,麵無人色,仿佛涼州城已是大蒙鐵騎的囊中之物,而他們就是那待宰的羔羊。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那個遠在千裡之外的趙軒身上。
傅青山聽著他們的聒噪,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但終究沒有發作。
他隻是平靜地對馬鈞說:“馬將軍,有勞你率部前往西城牆,協助防守。”
“城防之事,王爺早已有所部署。”
“好!”馬鈞乾脆利落地起身,對著三位欽差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傅青山也隨之起身,淡淡地對三位魂不附體的欽差說道:“三位大人,戰事將起,刀劍無眼。”
“你們還是留在總督府後院為好,那裡安全些。”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留下錢鐘三人麵麵相覷,心中的恐懼更甚。
“轟!轟!轟!”
沉重的戰鼓聲從城外傳來,一下下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阿勒坦已經等不及了,他拔出彎刀,向前猛地一揮:“攻城!”
“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徹雲霄。
五萬大蒙鐵騎發出了震天的咆哮,如同決堤的洪水,向著涼州城牆發起了凶猛的衝擊。馬蹄翻飛,大地轟鳴,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足以讓任何一支軍隊膽寒。
阿勒坦臉上的笑容愈發猙獰,他期待著看到城牆上守軍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景象。
然而,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