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涼州城。
攻城的喧囂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大蒙三王子阿勒坦,在初戰失利後,並未離去,而是率領大軍後撤三十裡,將涼州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總督府內,氣氛更是怪異。
戶部侍郎錢鐘,正捏著鼻子,看著眼前桌上那塊黑乎乎的,不知是用什麼粗糧做成的餅子,臉上的肥肉抖得像波浪。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塊餅子跳了一下。
“本官乃朝廷三品大員,欽差正使!那傅青山竟敢……竟敢用這種豬食來羞辱我等!”
兵部郎中孫立臉色發青,捂著自己的肚子。
“我等為國事操勞,不遠萬裡來到這不毛之地,如今被困孤城,食不果腹,這……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刑部主事王甫則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城外的蠻子不攻城,是想活活餓死我們啊!我……我不想死啊……”
就在三人唉聲歎氣,互相埋怨之際,傅青山一身甲胄,步履鏗鏘地走了進來。
他身後,還跟著鷹揚將軍馬鈞。
傅青山看都未看桌上的食物,隻是對三人拱了拱手。
“三位大人,府內一切可還妥當?”
“妥當?”錢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就跳了起來。
“傅將軍,你睜開眼睛看看!這就是你給我等準備的膳食?”
“莫非在你眼中,我等與那城頭戍卒無異?!”
傅青山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塊黑餅,又掃了一眼錢鐘那圓滾滾的肚子。
“錢大人說笑了,將士們在城頭風餐露宿,保衛城池,吃的也是這個。”
“大人身處後院,安然無恙,夥食自然與將士們看齊,以示與全城軍民共體時艱。”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淡。
“當然,大人若覺得腹中饑餓,大可去西城牆上走動走動。”
“那裡視野開闊,空氣也好,想必能增進些食欲。”
說完,他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三人,轉身便走。
馬鈞跟在後麵,強忍著笑意,心中卻對這位涼州守將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涼州軍的兵,都像狼崽子一樣,因為他們的王,骨頭就這麼硬。
被噎得半死的錢鐘,指著傅青山的背影,“你……”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氣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椅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
次日,天色微明。
晨曦的微光撕開草原的夜幕,為無垠的草地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當趙軒率領五萬大軍翻過一道綿長的山崗時,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間停滯了。
山崗之下,一片廣闊的盆地之中,黑色的潮水,鋪天蓋地。
三萬名身披黑色重甲的大蒙狼衛,已經列陣以待。
他們沒有環繞著遠方的王庭布防,而是主動出擊,在這片開闊地,擺開了一個搏命的姿態。
三萬鐵騎,寂靜無聲,仿佛與這片大地融為一體。
無數麵繡著猙獰狼頭的黑色大纛,在清晨的微風中緩緩飄動。
一股冰冷凝實,仿佛要將人靈魂都凍結的殺氣,撲麵而來。
涼州軍的戰馬,開始不安地刨著蹄子,噴出白色的鼻息。
孟虎的呼吸變得粗重,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眼中爆發出興奮與殘忍的光芒。
慕容煙臉色肅穆,緩緩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趙軒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