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坦被他劇烈地搖晃著,眼神依舊空洞。
他耳邊回響著自己方才的豪言壯語,那些話此刻聽來,是如此的諷刺,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圍困涼州?以逸待勞?
原來,小醜竟是他自己。
翌日清晨,涼州城頭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騷動。
“退了!蠻子退兵了!”
一名眼尖的哨兵指著遠方,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城牆上的守軍紛紛探頭望去,隻見昨日還黑雲壓城的大蒙軍營,此刻已是人去營空,煙塵滾滾。
無數頂帳篷被匆匆收起,數萬鐵騎正調轉馬頭,亂哄哄地朝著北方的草原深處撤去。
隊形散亂,毫無章法,與其說是撤退,不如說是在潰逃。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懵了。
總督府內,氣氛卻與城頭的歡欣鼓舞截然不同。
戶部侍郎錢鐘、兵部郎中孫立、刑部主事王甫三人圍坐一桌,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肉粥和白麵饅頭。
可三人卻食不下咽,臉上寫滿了疑惑與不安。
“退了?這怎麼就退了?”錢鐘捏著一個饅頭,臉上的肥肉因困惑而微微顫抖,“莫非……莫非是我們的援軍到了?”
“援軍?”兵部郎中孫立苦著臉搖了搖頭,“最近的勤王之師遠在千裡之外,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這麼快。此事必有蹊蹺。”
“我知道了!”刑部主事王甫一拍大腿,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副恍然大悟又驚恐萬狀的模樣,“是圈套!這絕對是蠻子的圈套!”
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分析道:“你們想,蠻子為何突然撤退?定是後方有警!”
“那說明什麼?說明涼州王殿下正率軍回援,已經打到了蠻子的後方!”
此言一出,錢鐘和孫立的臉色也跟著白了。
“你的意思是……”錢鐘手裡的饅頭“咕咚”一聲掉回了碗裡。
“這幫蠻子假意撤退,實則是在半路上設下了埋伏,就等著王爺一頭撞進去?”
“正是如此!”王甫捶胸頓足,“完了,這下全完了!”
“王爺他千裡奔襲,人困馬乏,對方卻以逸待勞,布下天羅地網……”
“此去,凶多吉少啊!”
“糊塗!莽撞!”錢鐘氣得直拍桌子,痛心疾首地數落起來。
“本官早就說過,這位王爺年紀太輕,行事太過冒險!”
“如今可好,不僅沒救成涼州,反而把自己和幾萬大軍都折了進去!”
“這……這讓我等回去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這是要成我大盛的千古罪人啊!”
“罪人,罪人呐……”孫立捂著心口,一副快要喘不上氣的樣子。
就在三人唉聲歎氣,仿佛已經看到趙軒兵敗身死的慘狀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傅青山一身甲胄,麵沉似水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同樣麵色古怪的鷹揚將軍馬鈞。
“傅將軍!”錢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起身道。
“出大事了!王爺他……他恐怕是中了蠻子的奸計,危在旦夕!”
“你快,快派兵去接應啊!”
傅青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懷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好的獸皮,扔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