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王後沒有動怒,隻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上躥下跳的醜角。
她伸出保養得宜的手,指了指案幾上的一卷羊皮紙。
“捷報就在那裡,你自己看。”
拓跋宏冷哼一聲,上前一把抓起羊皮紙,飛快地掃了一眼,隨即爆發出一陣誇張的大笑。
“哈哈哈!攻破王庭?陣斬兩萬狼衛?拔都汗倉皇北竄?”
他將羊皮紙高高舉起,麵向帳內所有搖擺不定的貴族。
“諸位都聽聽,這是何等的可笑!”
“一個死人,不僅能寫字,還能編出這般離奇的故事!”
“王子說的是!”一名將領站出來,拱手道,“誰不知道大蒙狼衛軍是天下第一強軍,三萬狼衛,足以橫掃草原!”
“他趙軒憑什麼?憑那幾萬烏合之眾嗎?”
“怕是連狼衛軍的影子都沒摸到,就全軍覆沒了!”
“依我看,王後是思念女婿心切,得了癔症了!”
“我等還是早些為那位涼州王準備後事吧,也算全了我們北夷的情分。”
一句句譏諷,一聲聲嘲弄,如同利箭般射向主位上的烏蘭。
然而,烏蘭王後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神情。
片刻後,她仿佛聽得厭了,輕輕拍了拍手。
“說完了?”
清冷的聲音響起,帳外的衛兵應聲而入,抬著兩隻沉重的木箱,重重地放在了金帳中央。
“既然捷報你們不信,”烏蘭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掃視著眾人,“那不知這些東西,你們信不信。”
她示意衛兵打開箱子。
“哐當”兩聲,箱蓋被掀開。
刹那間,金帳內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拓跋宏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一尊滑稽的雕塑。
那些方才還在叫囂的將領,一個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
隻見那兩隻箱子裡,裝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麵麵破損染血、卻依舊透著赫赫凶威的旗幟。
其中一隻箱子裡,是阿史那聯軍中各個部落的帥旗,它們被隨意地堆疊在一起,如同垃圾一般。
而另一隻箱子裡,一麵巨大的、用黑狼皮製成的戰旗,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
戰旗的中央,用金線繡著一個猙獰咆哮的狼頭,即便此刻它已殘破不堪,旗杆斷裂,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血腥與霸氣。
大蒙狼衛軍的王旗!
那不容錯辨的圖騰,那獨一無二的製式,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在了每一個北夷將領的瞳孔深處。
在王旗旁邊,還扔著幾顆用石灰醃製過的人頭,其中一顆,正是拓跋宏不久前還交戰過的,大蒙王庭第一勇士,狼衛軍副統領巴圖!
“嗡——”
拓跋宏的腦子一片空白,他踉蹌著上前幾步,難以置信地看著箱中的一切。
那麵狼衛軍的王旗,他曾在拔都汗的閱兵式上遠遠見過,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可現在,它卻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扔在了箱子裡。
這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趙軒他……真的攻破了大蒙王庭,擊潰了不可一世的狼衛軍!
這個認知,像一道九天驚雷,劈得拓跋宏和他的一眾心腹魂飛魄散,體無完膚。
他們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