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金帳內的狂熱與喧囂也終於緩緩褪去。
酒氣熏天的北夷貴族們被侍衛們攙扶著,三三兩兩地離去。
臉上還帶著未消的狂熱與醉意,嘴裡依舊念叨著“開疆拓土”、“天神下凡”之類的胡話。
趙軒婉拒了烏蘭王後讓他入住王庭主帳的好意,在驛館安頓下來。
孟虎等人也被安排了最好的住處,一個個喝得東倒西歪,鼾聲如雷。
驛館深處,一間最為華麗的營帳內,烏蘭王後屏退了左右,隻留下自己的女兒,明月公主。
“說吧,宴會上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怎麼了?”
烏蘭端坐在主位,褪去了麵對趙軒時的恭敬與狂熱,恢複了北夷王後的威嚴。
明月公主一聽這話,原本還算平靜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嘴巴一噘,眼圈都有些泛紅。
“母後,還不是因為那個慕容煙!”她語氣裡滿是委屈,“您是不知道她有多過分!”
“哦?”烏蘭眉毛一挑。
“我們大婚那天晚上,”明月公主越說越氣,小步跺了跺腳。
“趙軒……他,他剛進洞房,那個女人就拿著什麼八百裡加急的軍報闖了進來,硬說是什麼軍國大事,不準他和我……和我同房!”
烏蘭的臉色沉了下來。
“後來呢?”
“後來她就把趙軒趕出去了!還說她是正妻,凡事要講究先來後到,說在我學會大盛的規矩之前,她要親自教導我,然後……然後她就睡在了我的床上!”
明月公主說到這裡,臉頰漲得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這都多久了,她天天跟我同吃同睡,說是保護我,我看她就是故意盯梢!”
“在她和趙軒大婚前,不許我兩同床。”
聽完女兒的哭訴,烏蘭王後沒有立刻發怒,反而沉默了許久。
她看著自己這個天真爛漫的女兒,眼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糊塗!”烏蘭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冰,“那哪裡是保護你,那是宣示主權!是下馬威!”
“她是在告訴你,誰才是那個男人身邊真正的女主人!”
“你呢?你就這麼讓她拿捏了?”
“我能怎麼辦?”明月公主委屈地辯解,“她是大盛的女將軍,武藝高強,我……我打不過她。”
“蠢貨!”烏蘭忍不住低喝一聲,氣得胸口起伏。
“你是北夷的公主,是趙軒明媒正娶的王妃!”
“你的背後是整個北夷!區區一個女人,就把你嚇住了?”
“你不會哭?不會鬨?不會去找趙軒,甚至找大盛皇帝告狀嗎?”
“我……”明月公主被訓得低下頭,囁嚅著說不出話。
看著女兒這副沒用的樣子,烏蘭心中最後一絲指望也破滅了。
她站起身,在大帳內來回踱步,華貴的裙擺在地毯上拖曳出沙沙的聲響,像她此刻煩亂的心緒。
趙軒是雄鷹,今日之言,已顯露出他要吞天噬地的野心。
這樣的男人,身邊絕不會缺少女人。
等他日後地位更高,權勢更重,後宮佳麗三千,又哪裡還記得她這個北夷的小小公主?
聯姻?盟約?
在絕對的利益麵前,這些都薄如蟬翼。
唯有血脈,才是最牢固的鎖鏈。
一個流著北夷王室和趙軒血液的子嗣,才是北夷未來真正的保障!
可指望自己這個傻女兒……怕是等到花兒都謝了,也未必能懷上龍種。
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