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的,是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為他們這些未來的官員士子,徹底清除思想上的禁錮,打破精神上的枷鎖!
天人感應的理論一旦被破除,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倫理綱常,還會那麼牢不可破嗎?
這位王爺,是要在涼州,建立一個思想上完全獨立於朝廷,甚至獨立於這個時代的嶄新王國!
想通此節,宋濂等人的心中,恐懼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戰栗與興奮。
他們正在參與的,是一場何等波瀾壯闊,何等大逆不道的偉業!
這哪裡是苦寒的涼州,這分明是他們這些失意人,夢寐以求的無上聖地!
而眼前這位年輕的王爺,就是帶領他們開創一個嶄新時代的唯一神明!
議事廳內,那句“人定勝天”的餘音仿佛仍在梁柱間回蕩,激得每個人都頭皮發麻,血脈僨張。
宋濂等一眾文官,看著那個重新坐回主位,神情淡然的年輕王爺,感覺自己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徹底的洗禮。
他們過往數十年寒窗苦讀所建立的認知,被毫不留情地砸碎,又被一種更加狂野、更加充滿力量的信念重塑。
他們心潮澎湃,正欲再次表忠,趙軒卻抬了抬手,製止了新一輪的山呼。
“光有信念還不夠。”趙軒的目光掃過眾人,“本王要的是能將這信念化為現實的本事。”
“明日辰時,涼州書院,本王將開壇講學。”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屆時,本王腦子裡這些所謂的‘皇家秘術’,都會從原理上,一一詳解。”
趙軒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在座諸公,皆可前來。”
“另外,也歡迎你們呼朋引伴,將涼州城內但凡讀過幾天書,認得幾個字的本地士子,全都叫上。”
“什麼?”宋濂第一個失聲,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王爺,這……這萬萬不可啊!”
“此等經天緯地之學,豈能公之於眾?”
“若是所托非人,或是被奸人竊取……”
工部主官李崇也是一臉急色,他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卻也知道敝帚自珍的規矩。
王爺的寶貝,怎麼能讓外人隨便看?
他急得直搓手:“王爺,這不行啊!那些個酸儒懂個屁!”
“讓他們學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
廳中頓時議論紛紛,有人憂心忡忡,覺得王爺此舉太過草率,無異於將神兵利器拱手示人。
有人則雙眼放光,已在盤算著明日要帶哪些親族子侄前來,好在這場天大的機緣中分一杯羹。
趙軒隻是靜靜地聽著,直到眾人的聲音漸小,他才慢悠悠地開口。
“本王說過了,在涼州,沒有外人。”他環視一周,眼神銳利。
“本王要的,不是幾個關起門來敝帚自珍的工匠,也不是一群隻知埋頭故紙堆的腐儒。”
“本王要的,是整個涼州,從上到下,都開化思想,人人都懂格物致知,人人都有經世致用之才!”
“本王要讓這涼州,成為天下所有能工巧匠、有識之士的聖地!”
“讓他們知道,在這裡,知識不是用來鎖在櫃子裡的,而是用來改變世界的!”
一番話,再次說得眾人啞口無言,隻剩下滿心的震撼。
他們終於明白,這位王爺的胸襟與格局,早已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好了,都退下吧,好生準備,明日莫要遲到。”趙軒揮了揮手。
宋濂等人懷著複雜難明的心情,躬身告退。
他們走出議事廳時,隻覺得腳下有些發飄,仿佛踩在雲端,既興奮又惶恐。
眾人剛走,孟虎便神色淩厲,大步流星地從外麵走了進來。
“王爺!”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