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菜市口,前幾日還血腥彌漫的刑場,此刻已然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聚集地。
那吐蕃使者被當眾鞭笞一百,傷痕累累的屍體,被直接扔出城外。
其隨從和貨物儘數充公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天之內就傳遍了涼州城的大街小巷。
起初,百姓們是不信的。
打了彆國使節?還是吐蕃那種蠻橫不講理的?
這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他們的記憶裡,官府見了這些外邦人,向來是笑臉相迎,生怕怠慢了半分。
就算自家百姓受了欺負,也多是和稀泥,甚至嗬斥自家百姓“莫要惹是生非”。
可這次,王爺不一樣。
他不僅打了,還是為了一個賣炊餅家的孩子,當著全城人的麵,親手打的。
“聽說了嗎?那吐蕃使者行刑時,二十鞭子下去就咽氣了!”
一個漢子壓低了聲音,臉上卻滿是藏不住的興奮。
“活該!敢在咱們涼州地界上撒野,王爺說得對,雖遠必誅!”
“最解氣的還是王爺那句‘不準跪’!”
“我活了大半輩子,頭一回知道,咱們老百姓的膝蓋,除了跪天地父母,原來可以不用跪彆人的!”
鐵雲站在人群外,聽著這些議論,心裡那點因為手藝不再是獨一無二而產生的失落,早已煙消雲散。
目光掃過一張張洋溢著新生希望的臉龐,心中感慨萬千。
殿下所做的,不僅僅是分田地,免賦稅,更是在為涼州,為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重鑄一根挺直的脊梁。
這根脊梁,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加堅不可摧。
然而,這根剛剛挺起的脊梁,很快就迎來了新的考驗。
涼州王府,議事廳。
氣氛與前幾日的慷慨激昂截然不同,多了一絲凝重。
工部主事王珪,手捧著一份賬目,臉色難看:“殿下,這幾天,從關中運往涼州的鐵礦石,數量銳減了七成,價格卻翻了兩倍。”
“好幾家常年合作的商號,都派人傳信,說路上不太平,不敢再接我們的大單了。”
負責營造的宋濂也站了出來,眉頭緊鎖:“不止鐵礦。我們修建書院和工坊所需的上好木料,也斷了來源。”
“還有糧草,雖然我們今年豐收在望,但要養活十三萬大軍和數十萬百姓,光靠涼州一地出產,長久下去,壓力極大。”
“如今,外地糧商也開始百般推脫,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孟虎“砰”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怒道:“這還用問!肯定是五姓七望那幫老王八蛋!”
“咱們把他們的走狗陸青源給活剮了,他們這是報複來了!”
“殿下,給末將一支兵馬,我親自去‘護送’那些商隊!”
“我倒要看看,誰的膽子這麼肥,敢斷我們涼州的路!”
孟虎瞪著牛眼,一副隨時要殺出去的模樣。
“孟將軍稍安勿躁。”諸葛明輕搖羽扇,神色平靜。
“五姓七望經營幾百年,根深蒂固,天下商路半數以上都在他們明裡暗裡的掌控之下。”
“我們若是派兵,正中他們下懷。”
“屆時,他們隻需在京城哭訴,說我們涼州王擁兵自重,劫掠商旅,意圖謀反的帽子,可就結結實實扣下來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卡咱們的脖子?”孟虎急了。
“沒了鐵,沒了煤,咱們的神機營拿什麼造火槍火炮?”
“沒了糧,將士們吃什麼?這仗還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