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的消息來得很突然。那是個普通的周二早晨，安寧在浴室裡發出的一聲驚呼把顧寒舟嚇得差點摔下床。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慌張地衝進浴室。
安寧舉著驗孕棒，手微微發抖："兩條線..."
顧寒舟愣在原地，足足十秒鐘沒有任何反應。然後他突然轉身衝出門去。
"顧寒舟？"安寧追到客廳，發現丈夫已經不見蹤影，隻聽見樓下汽車發動的聲音。
三小時後，門鈴響起。安寧打開門，看見顧寒舟滿身木屑，懷裡抱著一個看起來年代久遠的搖籃。
"這是..."她認出了搖籃上雕刻的顧家族徽。
"我小時候睡的。"顧寒舟氣喘籲籲，"我剛回老宅廢墟裡把它挖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搖籃，"父親說這是我母親親手挑選的...我想我們的孩子也能用上。"
安寧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擦傷和木刺。這個曾經連咖啡都要助理泡的男人，花了三小時親手打磨翻新一個舊搖籃。
孕期的日子並不輕鬆。安寧的孕吐嚴重，常常整夜睡不著。顧寒舟學會了按摩，學會了做各種營養餐，甚至學會了編孕婦發型——雖然成果往往滑稽可笑。
"你沒必要這樣。"一次深夜，安寧看著黑眼圈的丈夫心疼地說。
顧寒舟正在研究一本《新生兒護理大全》，頭也不抬："我需要。因為我愛你，也愛這個小家夥。"他輕輕撫摸妻子隆起的腹部，"我以前從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這麼...具體。"
具體——這個詞精準地描述了他們的愛。不是鮮花珠寶，不是甜言蜜語，而是半夜的一杯溫水，是腰痛時恰到好處的按摩，是孕吐後及時遞上的熱毛巾。
生產那天，顧寒舟在產房外來回踱步，把地板都快磨出洞來。當護士終於抱著嬰兒出來時，這個曾經麵對商業危機都麵不改色的男人，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是個女孩。"護士笑著說。
顧寒舟顫抖著接過那個小小的繈褓，淚水模糊了視線。他低頭輕吻女兒的額頭，然後衝進產房，將孩子放在安寧身邊，自己則跪在床邊，將臉貼在妻子汗濕的發間。
"辛苦了..."他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安寧虛弱地微笑："她像你，有高高的鼻梁。"
成為父母改變了他們。顧寒舟開始準時下班，隻為了不錯過女兒的每一個第一次；安寧則辭去了工作，專心陪伴孩子，同時遠程協助丈夫的公司事務。
最艱難的是夜晚時光。某個淩晨三點，安寧喂完奶回到臥室，發現丈夫不在床上。她循著燈光來到書房，看見顧寒舟對著電腦屏幕上的父親照片說話。
"...爸，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好一個父親。你從未教過我..."他的聲音沙啞，"但我發誓，我會讓我的女兒知道，她永遠被愛著..."
安寧輕輕走到他身後，環抱住他的肩膀。顧寒舟沒有回頭，隻是握住她的手。
"我害怕。"他低聲承認，"害怕重蹈父親的覆轍。"
安寧吻了吻他的發頂："你不會。因為你已經打破了那個循環。"
屏幕上的顧振國穿著囚服，但眼神平和。他在最新的來信中寫道："寒舟，父愛不是權威，而是脆弱。敢於在孩子麵前承認自己的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強大。"
窗外，東方漸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帶著無限的可能。顧寒舟關上電腦，轉身將妻子擁入懷中。
"回家吧。"安寧輕聲說。
"好，回家。"顧寒舟回應。
簡單的兩個字，承載了他們所有的愛與承諾。從相遇時的暴雨，到如今的晨光，他們走過了漫長的路，而前方，還有更長的路要一起走。
但沒關係。因為他們已經找到了彼此——在萬千人海中，在茫茫時光裡，找到了那個讓靈魂棲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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