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解放攥著自行車把手的手心都出汗了,冰涼的電鍍車把透著股稀罕勁兒,他小心翼翼地推著車,在院裡走了兩圈,車軲轆碾過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引得路過的幾個小孩直瞅,眼睛亮得像星星。
“柱哥兒,這車子……真輕快。”他戀戀不舍地把車還回去,手指還在車座上蹭了蹭,仿佛想把那點溫熱的觸感留住。
何雨柱接過車,笑著打趣:“喜歡啊?等你長大了,好好乾活,也能買一輛。”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閻解放耷拉著腦袋,忽然又抬起頭,眼裡閃著點狡黠的光,“柱哥兒,我跟你說個事兒唄?”
“說。”柱子把車支好,掏出塊水果糖遞給雨水,看著閻解放那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準有事。
“就是……許大茂那孫子,最近在學校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閻解放往旁邊瞅了瞅,壓低聲音,“他爹托關係給他找了放映廠的活兒,畢業就能去當放映員,天天在同學麵前吹噓,說以後天天能看新電影,還能給大家帶膠片看。”
他越說越氣,攥著拳頭:“好幾回他都故意撞我,說我‘這輩子也就配蹲胡同裡修自行車’,我……”
柱子聽樂了。許大茂這小子,跟他爹許福貴一個德性,眼皮子淺,有點啥好處恨不得昭告天下。不就是個放映員麼,至於這麼得瑟?
“所以你想讓我去接你,給他添點堵?”柱子挑眉。
閻解放眼睛倏地亮了,使勁點頭:“柱哥兒你真懂我!就接一次,下周五放學,我站校門口,你騎車過來就行!我不坐,就跟你走兩步,讓他瞧瞧——我柱哥兒有自行車,還是永久牌的!”
這年代的自行車,跟後世的小轎車似的,是實打實的“大件”。尤其永久牌,憑票供應,有錢都未必買得著。許大茂他爹在工廠當小頭頭,也就給他弄了輛二手的飛鴿,哪比得上柱子這鋥亮的新車?
柱子拍了拍閻解放的肩膀:“行,下周五我去。不過說好了,就這一次,彆老想著跟人比麵子,真本事才重要。”
“我知道!”閻解放笑得露出兩排白牙,“等我長大了,也學柱哥兒你當大廚,掙大錢,買更好的車!”
看著他蹦蹦跳跳跑回前院的背影,雨水捂著嘴笑:“哥,解放哥真好笑,就為了氣許大茂,還特意讓你去接。”
“小孩子家家,好勝心強。”柱子揉了揉妹妹的頭,“走,回家,爸該做好飯了。”
三天後,昌平救助站的院子裡飄著淡淡的煤煙味。幾間青磚瓦房刷得雪白,門口的宣傳欄貼著“互助互愛”的標語,幾個穿著灰布棉襖的工作人員正忙著給孤寡老人發過冬的棉鞋。
何雨柱係著圍裙,剛把最後一鍋饅頭從蒸籠裡端出來,白胖胖的饅頭冒著熱氣,麥香混著酵母的甜味飄得滿院都是。他這個月輪值到救助站幫忙做飯,一是響應單位號召,二是順便看看張嬸幫爸找對象的事辦得咋樣了。
“柱子,忙完了沒?”張嬸拎著個暖水瓶走過來,臉上堆著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了花,“跟你說個好事兒。”
柱子解下圍裙,擦了擦手:“張嬸,您說。”
張嬸往旁邊瞅了瞅,把他拉到牆角,壓低聲音:“上回你托我給你爸找對象的事,有著落了!姑娘今兒一早就來了,人就在屋裡呢,我瞅著挺好,你去瞧瞧?”
“這麼快?”柱子愣了愣。他上回跟張嬸說,想找個三十歲左右、本分能乾的,最好是農村來的,能吃苦,對雨水好就行。沒想到這才幾天就有信了。
“你張嬸辦事,還能不靠譜?”張嬸拍了拍他的胳膊,“那姑娘叫陳娟,二十五了,河北農村來的,男人前年沒了,沒帶娃,手腳勤快得很,在村裡就是種莊稼的好手。我跟她說了你家的情況,她一聽你爸有手藝,你在大飯店上班,立馬就答應來見見。”
柱子點點頭。農村姑娘踏實,經曆過事兒,更懂得過日子,比城裡那些眼高手低的強。他叮囑道:“張嬸,您跟她說清楚了吧?是我爸找媳婦,不是我。”
“說清楚了說清楚了。”張嬸擺擺手,笑得更神秘了,“你先去瞅瞅,要是你覺得行,再讓你爸來見。”
她轉身往最東頭的屋子走,嘴裡喊著:“小陳,出來一下,給你介紹個後生。”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藍布褂子的姑娘走了出來。她個頭中等,梳著條烏黑的馬尾辮,發梢用紅繩係著,臉頰是農村人特有的健康麥色,眉眼清秀,雙眼皮,鼻梁挺直,嘴唇抿著,帶著點拘謹,雙手不安地絞在身前——那雙手指關節有點粗,掌心帶著薄繭,一看就是乾慣了農活的。
“這是柱子,何雨柱,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家的小子。”張嬸笑著介紹,“柱子,這是陳娟。”
“你好。”柱子率先打招呼,語氣儘量溫和,怕嚇著她。
陳娟抬起頭,飛快地看了柱子一眼,又趕緊低下頭,聲音細細的:“你好,何同誌。”她的眼神裡帶著點怯生,還有點不易察覺的打量——眼前這後生穿著乾淨的中山裝,眉眼周正,個子高,看著比村裡的小夥子精神多了,聽說還是大飯店的廚子,難怪張嬸把他家說得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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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嬸見兩人搭上話,識趣地說:“你們聊,我去看看鍋爐水開了沒。”說完就溜了,把空間留給兩人。
院子裡挺安靜,隻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還有遠處老人們聊天的隱約聲響。
柱子率先打破沉默:“陳同誌,張嬸應該跟你說了吧?我爸叫何大清,是個廚子,手藝不錯,就是前兩年在外地,剛回來沒多久。”他想把話說明白,免得誤會,“我們家就我、我妹雨水,還有我爸三口人,住南鑼巷的四合院,房子寬敞,日子還算安穩。”
陳娟點點頭,手指絞得更緊了:“張嬸都跟我說了,說你們家條件好,何大叔是個老實人。”她頓了頓,抬起頭,眼神裡帶著點好奇,“何同誌,你……你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