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獨自一人,坐在那張足以容納五六個人的巨大軟榻上,隻穿了一件寬鬆的絲綢長袍。
幾名從後宮精挑細選出的、容貌絕美的侍女,安靜地分立在觀天閣的角落,如同精美的瓷器。
她們或手捧果盤,或端著酒壺,隨時等待著召喚。但她們的臉上,除了謙卑與敬畏,再無他物。
她們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一座不可靠近的冰山。任何試圖展現魅力或親近的舉動,都隻會招致厭惡。
林風的目光,落在下方沸騰的人群和狂奔的賽馬上。
他看到的不是比賽的勝負,而是那一張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這股彙聚起來的、原始而又充滿活力的集體情緒。他像一個冷漠的社會學家,在觀察自己實驗的結果。
“鐺!”
終點的銅鑼敲響,冠軍誕生。全場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
林風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隻是對身後的劉安淡淡地說道:“傳令,冠軍騎手,賞賜中心城區彆墅一套,金元一千。”
……
賽馬之後,林風下令開辟了私人狩獵場。
他需要一些東西,來對抗那因絕對權力而生的、深入骨髓的虛無感。
這一日,他換上一身緊身獵裝,手持強弓,獨自走進了危機四伏的山穀。
他拒絕了所有護衛的跟隨,並非自大,而是他隻相信自己的力量。
他享受的,也不是狩獵的血腥,而是在絕對的靜謐中,與另一個強大生命進行的一場純粹的力量與技巧的對決。
一道黑影閃電般撲來。
是風影獸。
林風甚至沒有轉頭,身體的本能已經做出了反應。
他側身、下沉、拉弓、射箭,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精準得如同機器。
利箭從風影獸張開的嘴巴裡射入,貫穿頭顱。
沒有呐喊,沒有興奮的咆哮。林風隻是平靜地走上前,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獵物,眼神裡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滿足感。
當他拖著一頭巨大的鐵甲豪豬,從穀口走出時,等候的黑甲衛們眼中,是發自內心的、對神明般的強者的絕對崇拜。
當晚的篝火晚宴上,林風依舊高踞主位。
他安靜地撕扯著烤肉,喝著烈酒,任由身邊環繞的歌舞與奉承。
斥候隊長的報告,打斷了這場程式化的宴會。
“領袖,東方五十公裡處,發現幸存者聚居點,約五百人,正被變異獸圍困,情況危急。”
林風放下手中的酒杯,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這件意料之外的事,打亂了他腦中正在構思的某個計劃。
身邊的護衛立刻單膝跪地,請命出征。
林風看著下方那一張張狂熱的、渴望為他效死的臉,眼神中沒有欣慰,隻有一種冰冷的了然。
“準了。”他吐出兩個字。
晚宴結束,林風返回寢宮的浴池。
巨大的浴池用一整塊藍晶玉石雕琢而成,池中注滿了溫熱的、散發著奶香的羊奶,漂浮著鮮紅的龍血花瓣。
十幾名絕色女子,早已在池中靜候。
林風走進浴池,她們便無聲地上前。
整個過程,是一場安靜、細致的儀式。
她們為他寬衣,用最輕柔的動作,為他擦拭身體,按摩肌肉。她們的動作精準而謙卑,眼神低垂,不敢與他對視。
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旖旎氣氛,隻有主宰者與仆從之間,絕對的、冰冷的秩序。
林風閉著眼睛,靠在池壁上。
他能感受到那些光滑的肌膚,帶著沒有絲毫溫度的觸碰,在他的皮膚上劃過。
但他內心深處,卻是一片亙古不變的寒冰。這些女人,於他而言,與宮殿裡的梁柱、花園裡的花草,並無本質區彆。
她們都是他權力的點綴,是他孤高王座之下,沉默的背景板。
絕對的權力,帶來的是絕對的孤獨。
征服的激情已經退卻,建設的藍圖也已實現。他像一個登上了世界之巔的登山者,卻發現山頂之上,除了稀薄的空氣和無儘的空虛,一無所有。
他的思緒,越過這座奢華的宮殿,越過這個以他為中心運轉的庇護所,飄向了更遠的地方。
或許,隻有在未知的、充滿敵意的遠方,在那片更廣袤的土地上,發動一場新的、規模更大的征服,才能讓這顆已經沉寂的心,再次感受到一絲波瀾。
他需要一個新的敵人,一個新的挑戰。不是為了享樂,而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