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澤們的幸福生活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舊時代“人上人”的悲慘境遇。
錢富貴,曾經是王澤他們村方圓十裡最大的地主,人稱“錢老爺”。
在舊時代,他擁有千畝良田,住著青磚大瓦的豪宅,妻妾成群,奴仆成隊。他對自己的佃戶,刻薄到了極點。
天災之年,他非但不減租,反而趁機放高利貸,兼並土地,逼得無數人家破人亡。
王澤的父親,就是因為還不上錢家的債,被活活打死的。
帝國的降臨,對錢富貴而言,就是天塌地陷。
他的土地被全部收歸“帝國公有”,他的豪宅被改造成了“舊時代剝削曆史教育基地”,他的妻妾奴仆,都被解放,成為了與他平等的帝國公民。
而他自己,則被剝奪了一切財產,隻分到了一個公民編號和一間與王澤家一模一樣的標準化公寓。
從“錢老爺”,變成了“公民錢富貴編號:sn73540013)”,這個落差,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更讓他崩潰的,是帝國分配給他的工作。根據智腦“盤古”對他的體能和技能評估評估結果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無任何生產技能),他被分配到了“城市廢料回收處理中心”,成為了一名最低級的“有機廢料分揀員”。
每天早上,當王澤乘坐著反重力巴士去“神仙地方”上班時,錢富貴則要到社區的指定地點,穿上厚重的防護服,被送往那個臭氣熏天的處理中心。
他的工作,就是站在傳送帶前,將那些從城市各個角落收集來的、需要人工乾預處理的有機廢料,進行分類。
曾經那雙隻用來撫摸小妾和撥弄算盤的、養尊處優的手,如今卻要拿著分類鉗,在腐爛的食物殘渣和各種汙物中翻揀。那股刺鼻的酸臭味,讓他每天都要嘔吐好幾次。
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他曾經最看不起的那些“泥腿子”們,如今一個個活得人模狗樣。
他們住著和他一樣的房子,吃著和他一樣的飯,甚至,因為有生產技能,他們的“公民貢獻積分”比他高得多,可以兌換一些額外的、他想都不敢想的娛樂產品。
他看到了王澤,那個他當年連正眼都懶得瞧一眼的佃戶的兒子。
有一次,兩人在社區的物資配給中心排隊時遇到了。王澤看著他,眼神裡沒有了過去的恐懼和憎恨,而是一種複雜的、近乎於憐憫的平靜。
“公民錢富貴,”王澤淡淡地開口,“你的營養配額好像不夠,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這裡還有一些多餘的積分,可以給你兌換一支b3型維生素。”
那種居高臨下的、施舍般的語氣,讓錢富貴的自尊心瞬間被碾得粉碎。他想破口大罵:“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爹都是我打死的!你家的地都是我的!”
但是他不敢。
他看到了王澤手腕上個人終端上閃爍的、代表“二級技術員”的藍色徽章,也看到了自己終端上那個代表“無技能勞役人員”的灰色標記。
他更看到了周圍排隊的公民們,聽到王澤的話後,都向他投來了鄙夷和警惕的目光。
他知道,隻要他敢說出那句話,周圍這些對“舊時代剝削階級”充滿憎恨的公民,會立刻將他扭送到“公民紀律委員會”。而他的下場,將會是更繁重的勞役,和強製性的“思想再教育”。
他隻能低下那顆曾經高傲的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用了,謝謝。”
那一刻,他的精神徹底垮了。
他意識到,他的時代,那個他可以肆意欺壓彆人的時代,已經永遠地、徹底地結束了。
在這個新的世界裡,他不再是“老爺”,他成了一個廢物,一個需要靠彆人憐憫才能活下去的、可恥的寄生蟲。
他開始懷念過去,懷念大明。哪怕那個大明已經千瘡百孔,但至少在那裡,他是人上人。於是,一種怨毒的、不切實際的念頭,在他心中萌生。他開始偷偷地,在一些同樣對帝國不滿的舊士紳、舊官僚之間,散播一些言論。
“那林風就是個妖人!他把咱們祖宗之法都給廢了!”
“你們看吧,他這麼搞,長久不了!民心還是向著大明的!”
“朱家的皇上雖然沒了,但咱們漢家的道統不能斷!我們得想辦法,把這天,再給它翻過來!”
他以為自己的串聯很隱秘,卻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智腦“盤古”的監控之下。他那點可笑的“複明”夢想,在帝國看來,不過是培養皿中,一個即將被清除的黴點。
王澤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社區。
傍晚的社區,比白天更加熱鬨。廣場上,巨大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著帝國的宣傳片:宏偉的星際艦隊在無垠的宇宙中巡航,勇敢的帝國士兵在異星戰場上與猙獰的蟲族搏鬥,以及天帝林風在九霄攬月殿中,發表著振奮人心的講話。
所有的公民,無論是在散步的,還是在交談的,看到皇帝陛下的身影出現時,都會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立正站好,行公民禮,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崇敬與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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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澤的兒子王啟蒙,正和一群孩子在廣場的兒童區玩耍。他們玩的不是舊時代的滾鐵環、丟沙包,而是一種叫做“帝國守護者”的全息互動遊戲。孩子們戴著小小的感應手環,在虛擬的戰場上,操作著迷你的“神威”機甲,對抗著卡通化的“蠻夷”和“流寇”。
“衝啊!為了天帝陛下!”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揮舞著手臂,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