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倉庫裡汙濁的空氣中彌漫著發黴的氣味和恐懼的氣息。
儘管處境艱難,林悅還是感到一絲冷峻的戲謔。
她被綁在一把搖搖晃晃的椅子上,麵對著一麵油漆剝落、臟兮兮的牆壁,覺得整個場景老套得近乎可笑。
說真的,這家夥是不是看了太多爛黑幫電影?
自從被推進這個破地方,她就一直在觀察那個帶頭的打手——一個瘦高個,眼神飄忽,還緊張得左眉不停地抽搐。
他的緊張不全是因為綁架帶來的腎上腺素激增,明顯帶著一股故作的虛張聲勢,隱隱透露出他是在奉命行事,而非主導行動。
她在殘酷的廣告界摸爬滾打多年練就的“情感雷達”瘋狂作響。
他的手機收到短信震動時,抽搐更厲害了。
他看了看短信,又看了看他那個同樣笨頭笨腦的同夥——一個大塊頭,此刻似乎更熱衷於扯破牛仔褲上的線頭,而不是看守俘虜。
沒錯,真是業餘得很。
“老大說我們得把事情……複雜化。”瘦高個撓著稀疏的胡子嘟囔道。
“怎麼個複雜法?”他粗聲粗氣地問道,就像在念一部爛劇本裡的台詞。
猜對了。
林悅幾乎有點同情他們了。
他們不過是彆人棋局裡的棋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樣的亂局。
她臉上故意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恐懼。
這恐懼足以吸引他們,又不會引起警覺。
“複雜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說“我們根本沒考慮周全”。
這簡直太容易了。
“他想要……呃……更多要求。”瘦高個結結巴巴地說,顯然是在現編。
“比如……比如一輛特定型號的逃跑用車。還有……還有……贖金必須用舊的一美元紙幣支付。”
舊的一美元紙幣?
認真的嗎?
這可真“有創意”,而且完全不合常理。
除非……除非目的不是錢。
除非目標是讓贖金無法交付,故意破壞交易。
是為了陷害顧宇。
是為了離間他們。
一股寒意突然順著林悅的脊梁骨爬了下來。
所有的線索都清晰地拚湊在了一起,令人不安。
這不是隨機事件,是有人精心策劃的。
就是他乾的。
她嘴角慢慢浮現出一抹掠食者般的微笑。
哦,他想玩遊戲?
那她奉陪到底。
“你說用舊的一美元紙幣?有意思。嗯,告訴你‘老大’,我也有幾個要求。”
與此同時,顧宇感到一陣不安,一種第六感告訴他事情不對勁。
警方很配合,甚至很有效率,但缺乏確鑿的線索還是讓他心煩意亂。
贖金電話故意說得含糊不清,要求也荒謬至極。
這一切都感覺……是有人故意阻撓。
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個未知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接起電話。
一個經過廉價變聲器處理、聲音粗糙扭曲的人下達著指令。
要用舊的一美元紙幣。
要一輛特定的老式野馬汽車。
這些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是為了拖延時間、讓人沮喪。
但在這明顯的計謀之下,有一個微弱的次要信息,幾乎難以察覺,通過停頓和語調的節奏編碼傳遞著。
隻有他和林悅能聽懂的信息。
這個信息透露著背叛、精心布置的陷阱,以及他迫切需要配合的要求。
他先是感到一陣寒意,接著一股憤怒與決心交織的強烈情緒湧上心頭。
他認出了這背後的暗流、微妙的操縱,以及一個熟悉敵人獨特的印記。
他低估了他,以為他的癡迷隻是一時的孩子氣衝動。
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掛斷電話,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