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刃，直直地刺向顧宇。
“你說我媽是‘y07’的第一代實驗體，那你呢？”她問得緩慢，語氣冷淡得像是冬日裡最後一片飄落的枯葉，卻又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探究。
那雙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企圖穿透顧宇精心偽裝的表象，直抵他靈魂深處。
顧宇輕輕一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苦澀，一絲釋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我是第二代。”
空氣瞬間凝固，像被封存在琥珀裡的昆蟲，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林悅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全身的神經都在顫抖。
“我父親在我出生前就設定了我的人格模型。”顧宇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她耳邊炸開。
她心頭一顫，猛然想起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我這一生都在模仿父親、超越父親，卻忘了我究竟是誰。”當時她隻當是成功人士的凡爾賽文學，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毛骨悚然。
原來，他早已知道自己隻是個複製品，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傀儡。
她看著他，第一次生出憐憫。
這個男人，外表光鮮亮麗，掌控著無數人的命運，卻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掌控。
“你還記得你真正的童年嗎？”林悅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易碎的夢。
顧宇搖頭，眼神迷茫，像是墜入了無儘的深淵。
“我不確定哪些記憶是真的，哪些是他們植入的。”他聲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嗚咽，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但我知道一件事——你是我唯一能確認的真實。”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刻在自己的靈魂裡。
這一刻，林悅感覺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場巨大的漩渦，道德、倫理、情感，所有的界限都變得模糊不清。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做過什麼，我都想和你在一起。”他說完，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溫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悅沒有抽回手，那觸感真實得讓她心慌。
但她的眼神依舊警惕，像一隻受傷的小獸，隨時準備反擊。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告訴我？”她緩緩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質問，一絲懷疑。
顧宇看著她，目光深邃得像是無垠的宇宙，仿佛蘊藏著無數的秘密。
“因為我一直在等你主動選擇我，而不是被迫接受我。”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霸道的溫柔。
他要的是她的真心，而不是因為愧疚，因為同情，或是因為任何其他的理由而選擇他。
他要的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愛情，一場沒有陰謀，沒有算計，隻有真心的愛情。
林悅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她不得不承認，顧宇的坦白讓她動搖了。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房東，不是運籌帷幄的地產大亨，而是一個被命運捉弄，渴望真心的普通男人。
但是，她真的能相信他嗎？
她真的能放下所有的戒備，把自己交給他嗎？
她想起周南，想起他那雙清澈的眼睛，想起他對自己的默默守護。
她不能背叛他，不能辜負他的真心。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要去見周南。”
顧宇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像夜空中墜落的星辰。
但他沒有阻止她，隻是點了點頭。
“好。”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林悅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她要去見周南，她要把一切都告訴他。
她要告訴他，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完美的女神，她有著不堪的過去，有著複雜的身份，甚至可能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