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在等係統做選擇嗎？我一直在等你學會恨我！”顧宇的聲音，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粗糲刺耳，像是要把這凝固的空氣撕裂。
他笑，笑聲破碎，尖銳，像極了老舊的木偶關節錯位發出的咯吱聲，聽得人心裡發毛。
那勝利者的姿態，扭曲又癲狂，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終於等到了獵物落網。
林悅盯著自己逐漸透明的右手，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那些散落的記憶碎片，此刻卻無比清晰地拚湊在一起，組成一幅完整的、殘酷的畫麵。
輻射塵埃，哪裡是什麼封印，分明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詛咒，將他們牢牢捆綁，卻又永遠無法真正觸碰。
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所以，一直以來……”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顫抖得厲害。
顧宇逼近一步，臉上帶著扭曲的勝利神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破碎的藝術品。
“驚喜吧！”他嘶吼著，聲音裡充滿了惡意，伸出手，懸在林悅即將消失的手上方幾英寸的地方。
“可惜你……”他突然頓住，眼中的得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恐懼。
他的目光越過林悅的肩膀，死死地盯著她身後的某個東西，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存在。
“什麼……？”他低聲呢喃，聲音細若蚊蠅，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林悅猛地轉身，讀心術在這一刻穿透了顧宇最後一道記憶屏障。
她看到，他每晚巡視燈光，並非為了監視她，而是……用輻射塵埃微弱的光斑，在地麵上拚寫出她的生日。
與此同時，係統開始強製同步兩人的感官。
林悅毫不猶豫地將手掌按在滾燙的六芒星地磚上，灼痛瞬間傳遍全身，卻也成為了她突破記憶迷宮的鑰匙。
顧宇的輻射值驟然歸零——這是係統開始反噬的前兆！
他猛地扯下林悅手腕上的銀鐲碎片，塞進自己喉嚨裡。
劇烈的咳嗽聲中，他咳出的血裡混著幾片殘破的紙張——那是他母親的筆記，上麵赫然寫著：“共生印記需要活體祭品”。
林悅的讀心術捕捉到顧宇最後的意識畫麵：嬰兒時期的他，躺在輻射艙裡，竟然……在微笑？
整棟建築開始劇烈震動，金屬牆壁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李雲綺，這個曾經象征著繁華與奢靡的地方，此刻正化作一個巨大的輻射爐。
千鈞一發之際，林悅啟動了讀心術的終極模式，將二十年來收集的每一個微表情數據，編織成一張全新的契約。
當係統核心跳出“刪除共生印記”的選項時，她一把抓住顧宇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堅定地說：“真正的祭品不是分離，是讓契約吞噬我們的情感記憶。”
顧宇手臂上的條形碼印記開始逆向生長，發出幽幽的藍光。
他痛苦地嘶吼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林悅推向安全通道，自己卻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著，卷入了建築核心的六芒星漩渦之中。
林悅的讀心術最後捕捉到的畫麵，是1999年那場大火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轉身時露出的半張臉——那輪廓，竟然與顧宇少年時代的輪廓完全重合！
“爸……”林悅喃喃自語，無力地癱倒在安全通道門口。
晨曦穿透塵埃，雲棲裡宛如一座死而複生的巨獸，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檔案室裡，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像極了醫院太平間的味道。
林悅裹緊身上的薄毯，感覺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卻又墜入另一個更深的迷局。
物理終端的屏幕閃爍著幽藍的光芒，新的監控錄像自動播放。
畫麵有點模糊，但林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穿著公主裙，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五歲的自己。
她手裡拿著一個銀色的金屬環，蹦蹦跳跳地走向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孩。
男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空洞，像是一個精致的木偶。
“顧宇哥哥，生日快樂！”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將金屬環套在男孩的手腕上。
金屬環發出“哢噠”一聲輕響，牢牢地鎖住男孩的手腕。
畫麵一轉，小女孩和男孩站在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圖案中央。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倒計時從60秒開始跳動。
小女孩似乎有些害怕，緊緊地抓著男孩的手。
“彆怕，悅悅。”男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畫麵戛然而止。
林悅盯著屏幕，心臟猛地一縮。
她終於讀懂了母親筆記上那行潦草的字跡：“愛是永不終止的共生實驗。”
這時，終端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提示：“實驗體已重啟，共生程序激活中……”
林悅的指尖微微顫抖，喃喃道：“重啟……所以，這一切……”
突然，檔案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終於醒了。”
林悅猛地回頭，看到來人，瞳孔驟然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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