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未落,旁邊一個負責南片區的經理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帶著哭腔看向孟遠:
“孟……孟總……要不……咱們也提價吧?”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充滿了恐懼:
“再不提價……人就真的要跑光了!到時候廠子沒有原料進來,爐子一停,咱們……咱們也得完蛋啊!”
“提價?”
孟遠一直沉默地坐在老板椅上,此刻終於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他麵沉似水,眼神銳利卻又帶著一絲疲憊,手指無意識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
“噠…噠…噠…”
單調的敲擊聲在死一般寂靜的辦公室裡回響,與窗外隱約傳來的喧囂和此起彼伏、象征著壞消息的電話鈴聲交織在一起。
“提價?拿什麼提?”
紅星財大氣粗,他們可以不計成本地用錢清場,目的就是碾死這個礙眼的民營“攪局者”。
遠新呢?賬上每一分錢,都是孟遠帶著兄弟們,從廢品堆裡一點點摳出來的。
電線廠和電池提純廠剛剛走上正軌,產生的利潤勉強維持設備更新、技術研發和人員工資,
稍微有點結餘,還得掰成幾瓣用,想著擴大再生產,想著應對未來的風險。
現在,拿這點家底去跟紅星拚價格戰?
“那不是拿雞蛋碰石頭,是拿雞蛋去撞泰山!”
這場“正規軍”對“草台班子”的資源絞殺戰,才剛剛開始,就已經將遠新逼到了懸崖邊緣。
就在辦公室氣氛壓抑到極點,連馬小軍都快把牙咬碎的時候,蘇振華教授推門走了進來。
老先生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手裡還拿著幾張寫滿公式的草稿紙,顯然剛從實驗室過來。
他掃了一眼屋裡凝重的氣氛,目光落在孟遠緊鎖的眉頭上。
“小孟,都寫在臉上了。”
蘇教授把草稿紙往桌上一放,聲音平靜,“紅星公司的事,聽說了。”
孟遠勉強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蘇教授,讓您見笑了。這次……是碰到硬茬了,有點頂不住。”
“頂不住也要頂!”
蘇教授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價格戰是最蠢的辦法!紅星是勢大,但他們這麼玩,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長久不了!”
他看著孟遠,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小孟,你想想,我們從一開始靠的是什麼?是跟人拚,誰收破爛的價格高嗎?”
一句話,如同驚雷炸響!
孟遠猛的一震,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
“是啊!我靠的是什麼?是低價嗎?從來都不是!”
我靠的是……“技術!”
孟遠幾乎是脫口而出,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對!就是技術!”
蘇教授用力一點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咱們能處理彆人處理不了的廢料,從垃圾裡淘出金子的技術!”
“紅星能收廢銅爛鐵,能收報紙瓶子,但他能處理成分複雜的電子垃圾嗎?他懂怎麼從廢催化劑裡把鉑銠鈀給弄出來嗎?他有本事碰那些含重金屬的電鍍汙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