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一百萬,足以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光靠他現在的錫渣回收生意,就算不吃不喝,滾雪球一樣地攢,猴年馬月也填不上窟窿!
“錢!必須立刻搞到錢!而且是能撐起一個現代化工廠的大錢!”
孟遠站在辦公室窗前,望著遠處那片等待他去征服的荒地,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
“私人老板?”
或許能解燃眉之急,但人情債難還,利息也往往高得嚇人,甚至可能附帶各種苛刻條件,引狼入室的風險不得不防。
找那些“有門路”的人?水太深,風險更大,一步踏錯,可能連現在這點家底都賠進去。
思來想去,最穩妥、最正規的路子,還是銀行。
雖然門檻高、手續繁、審批嚴,但利息合理,也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提供巨額資金的正規渠道。
“就從銀行開始!”
孟遠眼神一凜,下定了決心。困難再大,也得闖一闖!
目標鎖定,他立刻行動起來。
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又熬了兩個通宵,將那份項目計劃書,翻來覆去地修改。
同時,他讓老會計,把再生資源處理站的賬目重新梳理,務必做得規範、清晰。
底子雖然還是小作坊,但報表不能露怯,得拿出未來大廠的氣勢!
幾天後,孟遠換上最體麵的一身行頭,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縣建設銀行的玻璃大門。
九十年代初的銀行大廳,空曠而安靜,帶著一種威嚴和距離感。
穿著挺括製服的銀行職員們,在高高的櫃台後麵,表情嚴肅,眼神裡透著審視。
孟遠定了定神,徑直走向掛著“信貸科”牌子的辦公室。
“同誌,您好。我想谘詢一下企業貸款,我準備建個廠。”
接待他的,是一位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的乾練男子。桌上的名牌寫著:張建國。
他抬眼看了看孟遠,接過那厚厚一摞材料。目光落在封麵上那一行字——“遠新再生資源處理站”。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的,輕輕皺了一下。
再翻開經營範圍:“廢舊物資回收與綜合利用”。
“搞廢品的?”他抬眼,語氣平平。
“是!但不隻是收!”孟遠趕緊解釋,
“我們有技術,能提煉貴金屬!給縣電線廠、市電池廠供貨,效益很好!您看這計劃書……”
張信貸員沒細看計劃書,手指翻了幾頁,停在投資預算和貸款申請額上——一百萬!
他放下材料,推了推眼鏡,眼神變得有些冷淡。
“孟老板,是吧?”他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個體戶?”
“……是。”孟遠心裡咯噔一下。
“注冊資本?”
“剛起步,還沒……”
“抵押呢?”張信貸員追問,“房產?土地?機器設備?”
“廠房是租的,設備……都是舊的,不值錢。”
孟遠的聲音低了下去,手心有點冒汗。
“嗬,”張信貸員嘴角扯了扯,像是聽了個笑話,
“沒注冊資本,沒抵押資產,還是個搞廢品的個體戶……就想貸一百萬?”
他搖搖頭,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煩:
“孟老板,銀行有規定,風險第一!你這‘三無’情況,風險太高了!這貸款,批不了!”
他直接將材料推回到孟遠麵前,下了逐客令:“抱歉,不符合條件。你另想辦法吧。”
孟遠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他不甘心!